若是他不问,自己反而要先提起这件事来,以免又生猜疑。
袁微识尚未来得及回答,徐乱又接着道: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袁家初来乍到,本来就被多方势力盯着,虎子他们也只能围住外院,我担保没有别人能听到里面说了什么,虎子他们也不能。”
他是在向自己解释吗?
袁微识心情莫名好了许多,抿嘴微笑道:“守备无需解释,我都晓得。孙良才那人打着燕王的旗号,名为探望,实则言语间诸多试探。”
她将孙良才如何假意抱不平,如何提及母亲孔氏,如何拐弯抹角打听那幅莫须有的《北地风物考略图》,以及袁见澜不慎失言、祖母如何圆场的过程,条理清晰地复述了一遍。
“……祖母与我皆言此图闻所未闻,即便真有,也必在抄家时充入内库,与袁家无涉。孙良才虽面上惋惜,匆匆离去,但其意不善,恐已认定袁家知晓此图下落,甚至,可能因此图而对大人不利。”
袁微识语速平稳,目光却紧紧锁住徐乱,“此人看似文弱,心思却深,又与大人不睦。如今,他既盯上了这张图,我们袁家,怕是与大人更在一条船上了。”
徐乱静静地听着,并未言语。
直到袁微识说完,他才懒懒一笑,从鼻子里哼出一声:“跳梁小丑,不足挂齿。他打的什么主意,我心里有数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探,目光炯炯,烛光左右躲闪,在他深邃的骨骼上跳舞。
“大小姐,此事你不必忧心。有我在,孙良才翻不起浪,袁家也绝不会有事。
“你放心。”
袁微识第一次感觉到徐乱身上散发出的寒意。
她心知肚明孙良才绝非善类,徐乱也绝非虚言恫吓,但此刻这紧绷的气氛却让她感到有些不适。或许是徐乱一直以来,都没有对她释放过这种杀意。
她向后缩了一下,目光落在徐乱左肩。
“有大人这话,我便安心了。我看大人的伤处,仿佛又有些渗血?今日奔波劳累,怕是伤口又裂了吧。趁着刚用过饭,气血足,正好换药。”
徐乱闻言,立即下意识地拒绝:“不必劳烦,我自己——”
话未说完,袁微识已站起身:“王姥姥!”
她扬声唤道,“劳烦端盆热水来,再把张大夫配的药膏和白布条取来。”
廊外小屋里的王姥姥应了一声,很快推开门去了后院。
徐乱看看袁微识正在卷衣袖的侧影,再看看她微微蹙起的眉头,空张了张嘴,终究还是没说话。
他叹了口气,在炕沿上挪挪,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。
很快,王姥姥端着热水和药瓶、布条进来,放下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房门。
袁微识拧干温热的布巾,走到徐乱面前:“大人,请宽衣。”
徐乱犹豫一瞬,但终究还是依言解开衣带,将左肩衣物褪下。
白纱布果然渗出一片血迹,里面的伤口崩开了。
他微微侧过身,避开袁微识的目光,有些不自在地拉住衣领。
袁微识叹了口气:“大人,你这样,纱布解不下来。”
她不知徐乱为何如此、如此,排斥自己?是讨厌自己吗?
但是想想刚才徐乱的承诺——好像也不是。
是他有什么怪癖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