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长定见殷昭来了,艰难起身,唤了声“陛下”。
殷昭淡淡地道:“不必多礼。”
青颜为殷昭搬来软凳,被他摆手谢绝。
慕容长定脖子上一圈红痕触目惊心,她拿手巾拭着眼角,气若游丝地说:“妾知陛下娶妾,本就有违本心,如今虞肃交战,两国邦交不再,陛下又重拾旧爱,妾……妾实在无颜苟活于世,求陛下赐妾一死。”
甚少与女子打交道的殷昭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。
他原还想,慕容长定要是一哭二闹,他二话不说,正好借此机会将她送回肃国,但她软语求死,反倒教他不知所措了。
殷昭偷偷往门外瞄了眼,见南启嘉正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。
他心不在焉地对慕容长定说:“你不用想太多,先养好身体,旁的事……以后再说,朕有些累,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不喜欢的人,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。
殷昭未作逗留,漠然离去。
慕容长定眼底间涌动起一抹湿润。
这是她自己选的路,纵是跪着,也要走完。
南启嘉还等在门外。一见殷昭出来,立马缩回脖子,状似漫不经心地垂头看地。
殷昭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,知道她这会儿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南启嘉的玄衣与夜色混为一体,殷昭这才注意到,一路奔波,她还没有好好沐浴梳洗过。
殷昭恶狠狠地道:“你怎么不去换身干净衣服,你从肃国带来一身晦气,也敢在宫里到处乱跑。”
南启嘉声音很小,几乎听不见:“我没有别的衣服。”
殷昭只一皱眉,高敬就跪下谢罪:“陛下恕罪!您方才心系慕容夫人的安危,没来得及交代这位……姑娘的去处,臣、臣该死!”
殷昭当即怒而反驳:“谁说我心系慕容长定安危的?”
“你脖子断了抬不起来吗?”殷昭看向始终垂头丧气的南启嘉,对高敬说道,“带她去梳洗干净,战场上死人多,别把晦气传进宫里。”
旋即拂袖而去。
高敬随殷昭步出数丈远,又折返回来,问云华台的宫人要了盏灯笼,躬身对南启嘉说:“这位姑娘,臣送您回去休息,您跟紧臣,仔细着脚下。”
他们回到刚才的小宫苑。
高敬找了件女官的衣服,又命人烧了热水,让南启嘉沐浴更衣。安排好一切,高敬没多做停留,回去正宫侍奉殷昭了。
南启嘉终于洗上了热水澡,只想泡在浴桶里永远不要起来。
热气往上蹿,蒸得人脸红,她又饿极了,渐渐地,整个人在舒适感中失去了意识。
待她醒来,已躺在床榻上。
殷昭坐在床边,背对着她。
她警觉地拉了拉被子,看见自己被子底下的身子□□,吓得霎时清醒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