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绿很是惊讶,她虽然不确定姜央背的法条是不是正确,但听起来很专业,云落一个科班出身的法学生都不一定能背出完整的法条,姜央竟能做到。
可这也不对,如此高的法律素养,又怎么能答出关鸡圈这么荒唐的答案。
“你……你知道什么是徒刑吗?”
“关起来。”
桑绿声音高了一些。“所以你觉得把人关在鸡圈里就是徒刑?”
“不对吗?”
“当然不对,他犯了罪,应该关进监狱。”
“监狱是什么样的?”
桑绿没去过监狱,用尽常识形容。“四四方方的、有铁栏杆……”
桑绿越形容越不对劲,姜央家的鸡圈也是有栏杆的,并且四四方方。“反正不能像鸡圈那么脏,要像一个人住的样子,犯人也是有人权的。”
姜央被反驳没有生气,反而记下笔记。“你说得真好。”
桑绿瞥见她的笔记,‘要打扫鸡圈,像一个人住的样子。’
大脑宕机。
什么东西!!
桑绿疯狂思考该怎么阻止对方危险的行为,余光敏锐地抓住姜央嘴边的一抹笑,忽然想起了什么。“你知道非法拘。禁罪,不是吗?”
姜央微笑。“非法拘。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,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……致人重伤的,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;致人死亡的,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。”
桑绿有些看不透她。“为什么知法犯法?你没有权力拘。禁他人。”
“那谁有权力拘。禁他人?监狱?它凭什么?”姜央语气并不激烈,带着轻飘飘的疑惑,似乎只是单纯的谈论学术问题。
可桑绿抓住了那疑惑下暗藏的底层逻辑,姜央在质疑一国法律的根本,外面三岁孩子都深信不疑的事情,姜央却懵懂至此!
桑绿怔然,小心斟酌措辞。“谁都没有权力拘。禁一个人,监狱是代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,关押罪犯,以消除其危害性,它是正义的。”
姜央眉眼舒展,冷不丁笑了。“刚好,在巫山,我就是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代表。”
“我是正义的。”
又让她逻辑自洽了!!!
姜央乖巧地坐在小马扎上,黑亮的眼睛,干净得纯粹。
桑绿萎靡地靠在藤曼上,苍白的脸色,心累得纯粹。
……
“你现在就要走吗?”
桑绿的手搭在三轮车没了镜片的左后视镜上,一副挽留的模样,心里催促着她快走。
“嗯,老刀家的椎猪仪式。”
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太阳照到芦苇根的时候。”
桑绿看向院子外的芦苇丛,茎秆弯曲,阳光照在它的二分之一处。“你用这个看时间?”
姜央不可置否,拂开她的手,启动车子。
桑绿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动作,满心都是中堂里那把古韵的镜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