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撸起袖子,正准备大干一场,下一刻,便被姬泊雪护在了身后。
他来得分外突然,阮桃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,只觉自己身前好似平地砌起了一堵高墙,而后,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,视线被遮挡地严严实实,目之所及处,只剩他宽阔的背脊。
姬泊雪冰冷的嗓音已亦在此刻响起:“何长老莫不是忘了她的身份?”
语速虽缓,落入耳中却无端令人胆战心惊。
阮桃桃很想知道何长老此刻是何表情,只可惜,十六岁的她头顶堪堪与姬泊雪肩齐平,这般被他护在身后,便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偏生她又不敢在姬泊雪面前造次,只能乖乖站着,用耳朵去听。
很快,又闻姬泊雪道:“她既为我玉华峰弟子,纵有再多不是,也该由本座来管教,无需外人越俎代庖。”
还是那波澜不惊的语调。
乍一听,甚至都感受不到他的情绪起伏,平静到像是在与何长老闲聊今日的天气。
与他隔着空气相望的何长老却被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正要说出口的话在喉间滚了好几滚,终还是被咽回了肚子里。
何长老在门中辈分颇高,可谓是看着姬泊雪长大的。
他这人心肠倒也称不上是坏,却也分外招人嫌。
早些年的时候,没少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,给姬泊雪添堵。
直至近些年,姬泊雪渐渐有了正道魁首的风范,他方才生出些许敬畏之心。
方才被阮桃桃气到跳脚,一时火急攻心,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,以至于,何长老都快忘了玉华峰的传统美德。
——护犊子。
打姬泊雪师祖那代起便如此,到了他师尊云见殊这代,更是登峰造极。
既如此,打小就耳濡目染的姬泊雪自也不逞多让。
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理亏又失言的何长老又深吸一口气,重新调整好呼吸。
忙不迭与姬泊雪赔礼道歉,还不忘按着白敛的头,与阮桃桃说了好一通话,方才拽着自家大外甥悻悻离去。
当年云见殊力排众议,要收姬泊雪为关门弟子,何长老便是反对声最大的几人之一,与之所导致的结果是
——他时不时被云见殊用各种理由堵着,挨了整整十年揍,可谓苦不堪言。
哪怕何长老始终耿耿于怀,觉得扶危剑传给姬泊雪着实有些不妥,却也实在被云见殊给揍怕了,再也不敢提及此事。
别看姬泊雪现如今装得人模狗样的,他年少时,可是云见殊那恶婆娘都压制不住的叛逆,打架斗殴样样精通,整个仙羽门被他搅得翻来又覆去,也就这些年才有所收敛。
有句话叫做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’。
何长老深以为然,生怕把姬泊雪惹急了,又要生出事端来。
何长老行如一阵风,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。至于那黑衣外门弟子,自是让他顺带提溜着,送去刑法堂领罚。
一场风波就此揭过。
阮桃桃心中仍有些许不忿。
偷拍的锅全让那黑衣外门弟子给背了,幕后黑手白敛是一点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,怎能教她不气?
阮桃桃神色变化全被姬泊雪看在眼里,却未开口揭破。
察觉到姬泊雪目光的阮桃桃顿觉心中一紧,秒怂:“弟子错了。”
此刻,他们之间隔着不到半臂宽的距离,稍一低头,便可触及。
姬泊雪不动声色与她拉开距离,撑伞立于一树繁花下,懒懒垂眼:“错在哪儿?”
“错在……”阮桃桃只是习惯性认怂苟命,心底里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,思索好半晌才道:“错在不该招惹白敛?”
这话说得阮桃桃自己都没底,惴惴不安地仰头望着姬泊雪:“弟子不懂,还望师尊指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