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门前,他丢下一句似喟叹一般的话语:“三郎,相比赤乌,我更希望你做我的弟弟。”
房中鬼影彻底消散之后,姬琮的耳中响起另一句轻飘飘的话:“你下次睁眼,便会看见她。”
姬琮沉沉睡下,在梦中大骂赤方想得美。
旱魃一族,如今仅赤方一鬼,势单力薄没前途,他才不要做旱魃鬼。
若能选,他要做蛇骨婆,与南枝一直和和美美地在一起。
妬妇津神与大势鬼,似乎也不错?
如赤方所言,姬琮翌日一睁眼,便看见心心念念的南枝守在他的床前。
她憋着泪,气呼呼骂道:“姬三郎,你果然打算赖我一辈子!”
姬琮嬉皮笑脸纠正她:“我还打算做鬼,赖你几辈子。”
难受与心疼在心中来回交织,南枝再也忍不住,趴在他身上痛哭:“傻子,你当时为何要把天师符全部留给我?”
“我是姬家人,难道会怕区区几个鬼族?”姬琮正气凛然,临了,他苦口婆心道,“你入世后自知读书,修为不进反退,这些年连我都打不过。那些天师符,你留着有用。”
她哭得越发厉害,姬琮伸手轻轻擦去那些因他留下的红泪:“你找到天尊的师兄了吗?”
南枝勉强止住眼泪,抽噎着点头:“你猜得没错,他与另一个傀儡鬼确实出自蛇骨婆一族。他得知我的来意后,只告诉我一句话。”
“何话?”
“生亦是死,死亦是生。向死则死,向生则生。”
“他不能说清楚点吗?”
“你就别嫌弃了,我与他对了三天三夜的诗,赢了他八百回,他才不情不愿地透露这一句话。”
姬琮:“他可曾说过天尊的师父是何人?”
南枝:“死老头的嘴特别严,只与我对诗,从不多说其他的。”
她仗着诗文书画在行,才费心套出这十六个字。
一路马不停蹄,可她方入府喘口气,便从管事口中得知姬琮受了重伤。
悲伤半日,南枝记起一件事,担忧地看向他:“你的官位怎么办?圣人不让你辞官,可你如今不能走路,日后如何上朝?”
姬琮缓缓蒙上被子,含糊的话尽数淹没在被中:“你继续去呗。”
“姬三郎!”
她当年就不该贪图太一道的藏书多,不该细问姬琮的相貌,不该轻信山君的鬼话下山。
结果,藏书尽是修炼之书,相貌英俊的三郎是偷懒之人。
山君唯一说对之事,仅一件——“你放心,做鬼奴可轻松了。你看我,每日仅需替二娘与三郎传传话,完事便能回房坐在崖边赏月看星,多自在!”
后来,她白日上朝忙,夜里榻上忙,的确“披星戴月”。
“不知朱砂是否在家?我赶紧去告诉她和二郎。”
“他们去邕州了。”
“她去邕州作甚?见前未婚夫吗?”
“……”
被两人没日没夜惦念的朱砂与罗刹,于八月初骑马抵达邕州。
一箱金饼,经两人沿路大肆挥霍,只剩半箱。
为防罗荆看出端倪,在找去罗宅前,罗刹特意买了一个新箱替换旧箱。
半道上,罗刹再三叮嘱:“罗大郎心眼最多,肯定会问我箱子为什么是新的。你切记回答旧箱子坏了,千万不要说漏嘴。”
朱砂深觉罗刹对亲兄长罗荆的怨气过深:“他见到你,肯定高兴还来不及,怎会关心箱子的新旧?”
“你不了解他。”
“反正我不信。”
为隐瞒鬼族身份,罗荆的宅子买得极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