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他说的这句话,宋吹今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流出:“你受了很严重的伤,你流了很多的血。怎么可能不痛,怎么可能你一定很痛,很难受。是我不好,不该让你来这里。”
宋吹今害怕到全身无力,她焦急,痛苦,担忧,而也只能紧握双拳,用尽发狠的力气生生抠出指甲印留在手上,她只能借助痛感来唤醒她的知觉。深深一道印痕像是被订书机印下一般,留在她手上,那是几天都不能消除的伤痕。
“穗、穗穗,别哭了,好不好。”盛惩的左腿确实是被卡在石缝里,而腹部穿刺的钢筋更是将他禁锢住,无法动弹。即便他想帮宋吹今擦眼泪,也做不到。
穗穗?
宋吹今脑中似乎被劈下一道雷。这个久违的、熟悉的、亲切的小名,从盛惩口中念出的小名,只有盛惩失忆前记得的小名,就在此刻从他口中念出来了。
缱绻的字眼震慑宋吹今的神志,心脏狂乱跳动,她无法理智。
宋吹今颤抖着:“你想起来了?恢复记忆了是吗?”
他轻轻地“嗯”一声。
“全都想起来了。”
大颗的汗顺着盛惩的额间流下,滴在他胸腹的伤口上,灼伤在宋吹今的心上。冰冷坚硬的钢筋好似也穿透了她的心脏,令她全身静脉痉挛抽搐,她想大口呼吸,却只能感受到一口气堵在胸腔,使她疼到哆嗦。
——全都想起来了。
只是六个字,宋吹今终是忍不住发出悲痛的哭泣声,声声砸在盛惩心尖上,相比胸腹上的伤口,盛惩心里更痛。
这一次的疼痛是他无法忍耐,无法开口。他紧紧咬着牙,喉咙里像是被人用一把剑卡主,随着一声压抑不住的咳嗽声涌起,一道鲜血从盛惩嘴角溢出。
宋吹今吓到手脚慌乱,她这辈子从未如此无措过。
她伸出手,小心地擦拭盛惩嘴角的血迹,还有脸上的灰尘。宋吹今的手根本无法平稳下来,她用手心小心翼翼的覆在盛惩的脸颊上:“你先别说话,小心扯到伤口。我该怎么做,我能做什么,怎么办”
灾难之下,人如蝼蚁,无法抗衡。逃离生死之门只能由命运主宰。
她什么都做不了。
盛惩却很开心,侧着脸在她手掌心里蹭了蹭,好似这样就能缓解胸前的剧痛。
盛惩用轻柔的气音道:“我没事。”
他想叫她不要哭,也想叫她不要看。但现在的状态,他连开口的力气都很难使出来。
盛惩的呼吸逐渐微弱下去,连带着宋吹今的灵魂也随着他的气息而在消散。她难过地盯着盛惩惨白的脸,那张平日里神采飞扬的英俊面庞此刻毫无生机。宋吹今的四肢变得麻木而僵硬。
她摸了摸盛惩的手,再轻轻抚摸他的脸颊,他的躯体似乎在变得冰冷。
盛惩微眯着眸子,那道眼神令宋吹今无比熟悉,那里装着他们所知道的那些小时候的回忆。那里有着盛惩对她无条件包容的爱意和牺牲。
这道幽邃深情的眼眸,最是令宋吹今产生剧烈的阵痛和浓烈的不舍。
失血过多,盛惩的眼皮也渐渐无力支撑。
“成成,睁开眼睛再看我好不好。告诉我,你还在我只有你了,爸爸妈妈离开我以后,我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。”她的嘴唇在冰冷颤抖,口中只剩胡言乱语。她像失掉了灵魂的人,已经喘不过气来了。
“别哭,我还在。”属于她的小时候对他的称呼令盛惩心头血液一暖。
那是青梅竹马最亲密的欢乐时光。
“你不该来找我,不找我你就不会有事,原本你可以完全好好的,平平安安的,呜呜呜我不好,都是我不好”宋吹今反复无助的念叨。
她全身的血液好似随着盛惩胸前的鲜血而被抽走,使她神志涣散,无法表达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你很好,你最好了。”盛惩嘴唇动着,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稳。
然而,他的气息
越来越弱:“还好还好,今天、这顿饭,我跟着你来了不然,我会后悔一辈子”
“我不想看到你再为了我受伤。”宋吹今的泪水滴落不止,四周坍圮的痕迹是宋吹今灵魂崩溃的写照。
她的灵魂随着盛惩渐渐微弱的呼吸而在变得透明。如果盛惩永远的闭上双眼,她会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、半死的躯壳。
面临这样的生死险境,如果是盛惩一个人,他对死亡毫无畏惧。然而,宋吹今落下的泪,说出口的话,悲痛的眼神都像无数利刃割在他心上,使他心痛无比。他畏惧让宋吹今再看到死亡的一幕。
可他明白这次恐怕九死一生。
盛惩的呼吸愈发沉重:“让你受伤才真的会要了我的命。”
“我知道你来九海要做什么,这一次我可能是最后一次保护你了,我很后悔当年来九海找你的时候没有去见你,以致于后来让你独自遭遇那些事”让周无晋算计,而你失去了最亲爱的爸爸妈妈。
她怎么能再忍受得住在乎的人离去。宋吹今无法面对这样的残酷事实,她拼命摇头,“我不要和你分开,你不能离开,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,你不能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