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死。
她根本念不出那个字。宋吹今此生最悲痛、最害怕的事就是眼睁睁看着亲人在自己眼前阴阳两隔。
胸前的鲜血已经将白色的衣服浸染成一片刺目的红。盛惩觉得自己不应该穿这件衣服来,而是穿黑色,那正好能掩盖这刺目的血红色。
白色总是不适合他,一遇到就没有好事。
盛惩经历过几次生死大劫,每次都死里逃生。可这一次落下的大天灾,他已经没有把握能否撑到救援的那一刻,他明白生存下来的几率很渺茫。
他的眼神开始涣散,然而注视向宋吹今的时刻却焦距明亮。
“盛惩,是我的错,我不应该让你跟我过来,我应该喊你走。全都是我的错。我又让你受伤了,我真弱,我太弱了”宋吹今双手掩面,大声啜泣。她内心在绝望呐喊,那条钢筋似乎穿透盛惩的骨骼再狠狠扎进她胸腔,她全身仿佛被炸裂出一道伤痕,令她痛到喘不过气。
“我能保护到你,从前和现在都是我最骄傲的时刻,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。哪怕是、我的命。”盛惩此刻只能感受到自己肺部的气有出无进,开口说话已经令他满头大汗。
似乎会预料到盛惩会说出什么话,宋吹今开口想阻止他。
盛惩轻轻摇头,可能这是两人最后交流的机会了。他抬起手握上宋吹今覆在他脸上的细手,用温柔的语气道:“穗穗,我爱你。”
“我们会被救出去的,你戴上这枚戒指,里面有定位器,会有人来救我们的。”盛惩伸出左手,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依然戴在手上,他开口安慰着她说,“我要是不在了,你去找江斯与,他、能帮你,你想对付周无晋,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面对,江斯与他咳咳咳——”
这一声咳嗽牵扯到伤口上,盛惩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被一把巨锤反复敲碎,疼痛难忍。
“他知道我的计划,江斯与一个人能比我身边十个保镖还厉害,你让他帮你。”
盛惩只有一丝丝的气能使出来,他没有把握在这次的灾难下活下去。他算准无数人心,赢下无数商战,可无法算出天灾的降临。
盛惩这次,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。而宋吹今想做什么他知道,都知道。所有的退路他也都帮她想好了。
不!她不要盛惩离开。
听到他用这般深情的口吻,这样像是交代后事的话语,却令宋吹今的心却像是被一颗巨石拖住,再一同沉向冰冷的湖底,那是无尽的深渊。
“我不要找他,我谁也不找,我只要你活下去,和我一起活着。盛惩,你答应过我的,要永远保护我。你小时候说过的你不准食言”
宋吹今将手抽离,她抗拒地摇摇头,不愿意去摘下他手里的那枚戒指。
盛惩看到她退缩,下意识想走上前,可此刻他忘记自己深处的环境。左腿被卡主,胸腹被钢筋贯穿,他被钉在原地,无法往前一步。
“嘶——”
这小小的挪动牵扯到伤口,盛惩喘着气,面色惨白。
宋吹今连忙焦急上前,双手握着他的左手,抽泣道:“对不起,对不起,你别动,会扯到伤口,你不能动。我帮你搬开石头,把脚拿出来。”
宋吹今说完,借着地上的手机那片小小的光亮走到一旁,打算用手搬开压在盛惩脚上的石头。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没有工具,没有借力点,只能用蛮力且不能有大幅度动作,不然鬼知道会再引起怎样的坍塌。她像是疯了一样,徒手挖开那些沉重的碎片。
“穗穗,你不要这样,我的腿没事。”
“小荷花好像醒了,你去看看他,好不好”
盛惩诱哄着她,和她商量。
宋吹今低头,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,她倔强地摇摇头。
空间密闭,空气稀薄。宋吹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,显得狼狈又脆弱。她的眼神很是坚毅,最终一点一点地挪走卡在盛惩四周的石头,双手被利石割破流血她不在乎,也没有痛感,直到能将盛惩的腿从中解放出来。
盛惩心如刀割,看到她这样弱小的身影,刺红的眼眸里终是不舍地凝聚了一层层迷离的水雾。
“是不是碰疼你了,我再小心一点。”宋吹今抬眼看向盛惩,能清晰看到他眼里的一条血丝。
“我不疼。但是,你的手流血了。”盛惩拧眉,脸上万分心疼。
“还好,我还能帮你把这只被压住的脚解救出来。”宋吹今小声呓语,语气异常悲伤。
盛惩的左脚脚踝上有一圈锯齿疤痕。那是小时候宋吹今和盛惩读小学时,学校组织郊游,她和他不同年级,而宋吹今特别喜欢四处乱跑,喜欢探险,她趁着自由活动时间,老师不注意时离开阵营去找盛惩。还跑出老师规定的活动范围,拉着盛惩走得有点远,她说看到一条可爱的流浪小狗,想让盛惩帮她一起找。可最后小狗没找到,宋吹今差点掉进某个陷阱,是盛惩拉住她使得自己陷入陷阱,最后一脚踏进捕兽夹中。他脚上那道锯齿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。
“是你又救了我好多次,你从小到大你都对我太好了,帮我挡了好多次伤害。”宋吹今蹲着,双瞳空洞,此时她一动不动,身躯因为难过而疼到蜷缩。
她哭得很伤心,像是要晕厥一般。生命脆弱,而宋吹今要眼睁睁地看着盛惩蓬勃的生命力渐渐被抽走,这比凌迟她还痛苦。
盛惩再一次感受到无力感,他闭上眼眸,眼眶压抑的泪水终是滑落。
盛惩低声细语:“那你现在答应我一件事,好不好。”
“我口袋里,带了一颗糖,你再帮我尝尝,它甜不甜。”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