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璲留了一个亲卫在此看守那三人,等候援兵的到来;而另一个亲卫则驾车送她们回去。
车厢里并不宽敞,一侧躺着晕厥的时雪莹,时璲坐在另一侧,畹君便只能贴着他坐。
时璲将车厢两侧的纱帘都打了起来,莹然的月光照进来,一垂眸便看到了她前胸衣襟那道浅黑的印子。
他睫羽一闪,别开了眼睛。
马车驶出小巷,时璲一直没有说话,只是将头后仰抵着板壁,闭着眼睛想事情。
畹君望着那玉刻般挺拔分明的侧脸线条,是沉默而冷肃的,没有一丝笑意。月光透过车窗投在他的脸上,自眉骨和鼻梁上拉出长长的阴翳。
她不必猜也知道他在烦恼时雪莹的事。
他在那民居就地审了那三个人,应当是要封锁她们被绑架的消息,自然时雪莹和纪遥的事不会声张出去,可遭到家里棒打鸳鸯是必然的。
畹君和时雪莹接触不多,却也知道她性情颇傲,那纪遥定是有其过人之处,才能赢得她的芳心。
她将目光投向时雪莹那苍白的脸庞,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同情。原来不止她的终身受家里的掣肘,侯府千金也不能例外。
“你会拆散他们吗?”她小小声地说道。
“谁?”时璲浓眉一压,却并未睁眼。
“你妹妹。”
“呵。”他自鼻端嗤了一声,漫不经心地说道,“谈不上拆散。之前不知道便罢了……明天那姓纪的可以滚出金陵了。”
畹君心里沉了沉,不知是为纪遥还是为她自己。鬼使神差般,她替纪遥说了句话:“万一……万一他是良配呢?”
“良配在哪?”
良配在哪?畹君也说不出来,可就是固执地想证明纪遥未必配不上时雪莹,仿佛是在替她自己争辩一般。
“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呢?”她咬着唇偷偷瞥他一眼。
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,可以突破那些门第之见,坚定地选择她么?
“一个秀才,给时家当赘婿都不够格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冷漠又不屑,“姓纪的什么也给不了三娘,还敢招惹她,可见那真心害人,不要也罢。”
畹君郁闷地别开脸。
时璲半睁开眼斜瞥她,见她雪腮微鼓,忍不住伸手揪着她的脸蛋转过来:“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?以后少看些话本戏文。”
畹君心里憋着气,拍开他的手又将头扭了过去。
时璲坐直了身子,搂着她的腰便把人带进怀里。
畹君骤然歪倒在他怀里,忙不迭地扯着他的衣领要坐起来。
时璲修长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,让她的挣扎成了徒劳。他近在咫尺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唇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畹君心里着急,时雪莹还晕在一旁呢,万一醒来看到他们搂抱在一起,她真就百口莫辩了!
她急得脸都红了,又不敢高声说话,只好压着嗓音道:“你干什么!快放开我。”
“你为什么跟三娘说……我不是你的相好?”他忽然问道。
畹君一怔,不自在地别过脸,讷讷道:“实话实说罢了。”
下一瞬他便捏住她的两颊将脸掰回来,乌浓的眼眸定定瞧着她。
银晖月色尽落在畹君的脸上,衬得她的面容皎洁剔透。而他低着头,整张脸隐在虚胧暗色里,将表情连同心绪一起隐在了乌深的阴影中。
可是畹君却在这片幽暗中读出了他的心思。
她长睫微闪,他的脸已经低了下来——
马车猛然一停,外面亲卫的声音响起来:“大人,谢府后门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