畹君咬住下唇,极力压抑着胸腔的哽咽。
“与你无关。”车帘隔绝了她的泪眼,传出去的声色冷若霜雪,“从你带人闯进谢府的那一刻,你心里就做好了抉择,不是么?”
外面沉默良久。终是道:“……我希望你不要恨我。”
畹君从车厢里伸出一只手,慢慢把他握着轼木的手指推开。
那微凉的指节硬如玉石,可在碰到她指尖的一瞬间悉数软化下来。
“放手。”她的声音沉静而冷淡,一语双关地说道,“我们不是一路人。”
天上又飘起絮絮薄雪,马车驶出了长街。街上冷寂无人,漫天素白中,唯有一道玄色身影久久伫立。
畹君坐在车厢里,听着外面呼啸的雪风,终是忍不住将脸埋在掌心之中,无声地流下泪来。
……
回到家里,云娘望着畹君微红的眼眶,追问道:“你姨妈又拿话挤兑你了?”
畹君摇摇头,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云娘。
“这是姨妈借的。”她提前堵住了云娘的疑问,又安排道,“娘拿着这银票,去车马行雇两辆马车,我们这两天就走。”
云娘吃了一惊,“怎么这么急?”
“早点安置下来,早些准备过年不好么?”
畹君是怕夜长梦多。
侯府已经退了谢四娘的婚事,等谢四娘回过神来,肯定要找她算账。可是吃进来的银子哪有吐出去的道理?她要立刻走人。
“不要找我们家附近的车马行。”她又嘱咐云娘一句,“加点钱,找上元县那边的。”
云娘将银票拿在手里反复摩挲,嘀咕道:“白花那钱干什么!”
翌日搬家的车马也雇好了,只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雪,城外官道积雪未除,只能等次日再动身。
在金陵的最后一晚,云娘烧了好几道拿手菜,又到垆边沽了二两酒回来。
那酒原是酒家自酿的黄酒,放炉子上一温,顿时醇芳扑鼻,甜中带香。
待酒温好,云娘倒了小半碗出来,递给畹君让她喝点暖身。
佩兰从前没尝过,也嚷着要喝酒。云娘拗不过,拿竹筷蘸了一点给她吮。
畹君见状埋怨道:“干嘛给她吃酒?人家好好的小孩都不敢乱喝,何况佩兰身子这么弱,弄出点事来怎么办?”
云娘最不爱听这话,反驳道:“给她尝尝味道罢了,哪里就会出什么事!你是做姐姐的,也不盼着点妹妹好!”
畹君气结,只觉得跟云娘白费口舌,胡乱吃过晚饭便回屋了。
未想不过半个时辰,果然叫她一语成谶,佩兰突然发起病来,脸色通红急喘不止,竟比往日发病还要严重许多。
云娘忙给佩兰顺气,又打发畹君赶紧出街请大夫。
如今冬日昼短,酉正时分天已黑透。
畹君忙点起一盏灯笼,披了件夹袄便匆匆出了门。她心里慌得厉害,怕出岔子,怕佩兰有事,也怕明天不能顺利成行。
可是刚到巷口就出了岔子。
一辆二尺宽的华盖马车停在巷口,堵住了巷外的灯火。
一片幽暗的阴影里,绒锦车帘半掀,谢四娘就坐在里头,正冷冷地盯着她。
第34章无绝期(三更)
◎现在又要他回心转意,何其强人所难啊!◎
畹君停住脚步,遥遥与那道摄人冷眸相望。
仅一个眼神,她便知今日不能轻易过关了。
畹君记挂着妹妹的病势,只得上前跟谢四娘见礼:“四姑娘……”
“你好大的本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