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宽肩窄腰形如倒峰,肌肉分明,青筋隐现,红罗昏帐也掩映不住那轩然之姿。她隐隐感到了害怕,却又带着无比的期待。
时璲察觉到她的出神,惩罚似的在雪峰顶上轻轻磨了磨牙。
畹君吃痛,伸手去推他,昏暗中打散了他的发冠,墨发垂下来盖住了她的眼睛,缎面般柔软沁凉地罩住她的脸庞,连那点辉映着雪月清光的烛色也彻底消失了,她晕眩地坠入了无边黑暗。
黑暗里有只昂藏的猛兽闯入她的地界,试图开拓新的领地。她本能地抵抗着,向那进攻的猛兽施予同样的压迫。
巨大的痛楚之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欢愉,来自另一具躯体的温度逐渐浸染上来,彼此的血和肉都相融在一起。
夜更加滚烫了。
天地万物隐进暗夜,身下的枕席如一叶孤舟在浪尖摇摆,聚拢后又跌落进更深层的黑暗中。
两颗年轻火热的心紧紧相贴,密不可分地跳动着。
天地轮转颠倒,连即将燃尽的残烛也带了一丝微醺的意味。
云破月来花弄影,暗香渐浓玉露倾。夜风初定雪微明,晓来落红拂满径。
远处传来几缕缥缈的更鼓声,畹君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是什么时辰,晕乎乎地依偎在宽阔劲硕的胸膛上。
修长的手指拨开她的鬓发,青丝下那双失焦的眼里盛着一汪清泉,在暗夜里闪着粼粼波光。
“怎么办,明天舍不得离开你了。”
他低下头去亲她的眉心,又吻去眼角未干的泪痕。滑如凝脂的少女贴着他滚烫的胸膛,仿佛要顷刻融化在他的身躯里,从此合为一体再不分离。
时璲轻叹:“真想吃了你,让你跟着我到临安去。”
畹君格格地笑:“我又不是好吃的,怎么吃进肚子呀。”
他轻轻咬了她一口:“那不去临安了,明天就把你娶回家去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
“什么不行,嗯?嫁给我不行?”
畹君的脸贴着他的胸口,轻轻地摇头。
他不去临安不行。他不走,她可怎么脱身。
她仰起脸来,因为贴得太近,目光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与凸起的喉结,和上面印着的一排细浅牙印。
那是什么时候咬的?她记不清了。方才的记忆凌乱又混沌、缠绵又缱绻,其中种种末节已不能细究,她只知道她成大人了。
“你爱我吗?”
她用掌心贴着他滚烫的胸口。
“这还用得着说吗。我的身和心都归你了。”
“那……”她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,“就算以后我骗你,你也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?”
“如果是被你骗的话,那我心甘情愿。”
畹君安心地将脸埋进他怀里。得到他这一句云情雨意后的承诺,她便当作是特赦了。
她实在是累极,将脸埋进他的胸口。潮湿温热的吐息隔着一层肌肉和筋骨吻进心脏,他的呼吸霎时便凌乱了。
时璲低头瞧了她一眼,影绰的幽光透进床帐,她的脸藏在如瀑青丝里,莹白得像夏日里的冰酥酪,那微微吮动的丹唇则是置于其上的红樱桃。
秀色可餐应如是。
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。
“你上回不是问,我以前有没有想过将来的她会是什么样子?”
所以……他是有期待过?
畹君的神智清醒了一点,耳朵竖了起来,分外留神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。
时璲慢慢道:“我刚到塞北那半年,非常不适应,特别孤独。头一回上战场受了箭伤,回去后发了好几天高热。有一天晚上,我烧得昏昏沉沉,忽然看见一个素衣女郎坐在床边,她用手轻轻抚过我的脸庞,润凉得像山涧的清泉。那夜过后,我便退了热,彻底痊愈了。”
说起这段秘而不宣的往事,他的声音里有些发窘。
“后来我便再也没有梦过她,甚至连她的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。可是她给我的感受是如此深刻,我隐隐觉得,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。她会是我将来的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