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身上又烧了起来,喉咙干得像冒烟,畹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找水喝。
淡蓝的月色透过窗纱照进来,床边投下一道斜长的影子,时璲就坐在床沿默然注视着她。
畹君心跳停了一瞬,沙哑着嗓音道:“你来干什么?”
时璲凝视了她半晌,慢慢站起身道:“不干什么。你好好休息。”
说完转身欲走。
月色渗在他身穿的玄缎道袍上,泛着袅袅的流光,像将化未化的雪意。
她忍不住想起数年前的那个元宵夜,他站在谢府后门外等她,薄雪落了一身的情形。
说来说去,总是她亏欠在先。
畹君探身出去扯住他腰间的流苏佩绶。
“你……时二爷,我,我……我当初真的不是有心算计你。我有我的不得已……我那时很天真,我真的以为你想悔婚就能悔……”
她病得昏昏沉沉,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。
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挑拨你们的夫妻关系,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的。我时常想起来都觉得很亏欠……”
时璲背对她站着,一言不发地听着她病中的碎语。
“后来听说你葬身江底,我真的,我真的……整整三个月,我没有一天是睡得着的,我怕我一醒来就想起你不在了……”
她那时真的觉得心被剜掉了一块,好在苗苗的到来补上了她的伤口。
苗苗与他素未谋面,却是他血脉的延续。她将对他的亏欠与爱都弥补在了苗苗身上,心里才能稍微好过一点点。
畹君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,仍旧禁不住红了眼眶,低声抽泣起来。
他静静听着她的呜咽,里头的悲声真情实感,诚挚得不能作伪。以至于他真的相信了她心中曾有他的一席之地,以至于他没有问她为何那么快地嫁人生子,甘愿短暂地沉浸在这一面之词罗织的美梦中。
时璲回过身去搂住她,细细地吻走她脸上的泪水。
“病成这样,还有力气哭啊。”
畹君伏在他怀里宣泄了一回,心中好受多了,脑袋却越发晕沉起来,被他扶着躺回床上去。
她的双手还紧紧地搂住他的腰,喃喃地说着:“别走,别走。”
“我不走。”
他脱下外袍挂在床头架子上,掀开被子躺了进去。
畹君安心地拱进他的怀里。
时璲摸着她的脸蛋。
“你是个小火炉啊,这么烫。”
他的手滑过她的颈项探进衣襟里,却从中拽出一枚扳指吊坠。
吊坠的细绳已经磨得起了毛,掌中那枚莹润的墨玉扳指,被他戴了七年,又伴着她的心跳过了四年。
时璲微微地一笑,将吊坠塞回去,继续替她解开里面的绸衫。
畹君半睡半醒中嘟嚷着推开他的手。
“穿那么多,五脏六腑都快闷熟了。”他一边哄她,一边将她的衣衫全解了下来。
畹君身上发着烧,只觉得他身上清凉爽润,恨不能每寸肌肤都贴着他降温,便不住地往他怀里拱,将他挤得贴到了拔步床的雕花围栏上。
滑如绸缎的肌肤贴上来,她整个人又香又烫。借着窗外清明的月光看去,那莹白的身躯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痕,那都是他昨晚弄上去的。
事隔经年后的第一夜,梦中夜夜肖想的场面得偿所愿,难免动作失控了些。
时璲有些懊悔:“身上还疼不疼?”
她烧得晕晕沉沉,一时点头,一时摇头。
他又道:“我问了张太医,你这样的伤风,要出一身汗才能痊愈。”
“可是怎么出汗呢?”她喃喃回应。
她烧得浑身滚烫,可他身上有一处比她更滚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