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先前,去长乐宫见吕太后时一样。
到了宣室殿,刘乐依旧是不经通、传,不做停留,抬脚便入了殿门。
殿外,如高塔般屹立於殿门两侧的郎官,也好似早已习以为常。
仅仅只是在刘乐经过时,各自朝刘乐象徵性的低了低头,而后便若无其事的恢復先前,那昂首挺胸,宛如门神的模样。
御榻之上,天子盈悠然自得侧躺著身,右手弯曲撑著脑袋,左手则握著一卷反向捲起、字跡朝外的竹简,津津有味的阅览著。
余光瞥见人影晃动,天子盈下意识抬眸;
见是长姊刘乐,迅速將手中竹简往褥下一藏,又赶忙起了身,带著尷尬的笑容招呼刘乐落座。
“即是要来,怎也不遣人知会一声?”
“弟也好叫宫人备些吃食,以好生款待阿姊……”
由天子盈招呼著,在御榻上坐下了身,刘乐的目光却径直落在了御榻里侧,那片因藏有书简,而肉眼可见隆起的褥角。
盯了足有三五息,又回过身,看向空无一物的御案。
最后,才满是失望的看向天子盈。
“阿盈可还想得起上次,见到母后身前的御案全然空著,是什么时候的事了?”
“可想得起上次见到母后,能在御案前好生端坐,不用执笔俯首、审阅奏疏——能好生看著我们,而非匆匆抬头撇我们一眼,又是什么时候?”
接连两问,问的天子盈一时哑口无言,只得尬笑著低下头。
便见刘乐挪动著身子,將那捲被藏入褥下的竹简拿起。
甚至都没將竹简展开分毫,仅仅只是目光扫到竹简外侧的几行字,刘乐原本还算明亮的双眸,便肉眼可见的彻底黯淡下去。
“我最后一次见到母后端坐榻上,身前御案空无一物,是父皇尚还健在时。”
“——当时,母后也同方才的阿盈一样,侧臥於榻,手持简书,怡然自乐。”
“本以为,那是皇后才该有、才能有的閒適。”
“今日却知,原是谁住在这未央宫,谁便都会这般?”
说著,刘乐缓缓抬起手,將那外翻的竹简递上前。
只是不等天子盈接过,那刺眼的『后庭』二字,便再次刺痛了刘乐的双眼。
“阿盈,怎就成了这般模样……”
將竹简隨手丟入天子盈怀中,刘乐愤愤转过身去,不由悲从中来,转顺便红了眼眶。
不远处,与刘乐並身同坐於御榻之上的天子盈,面上却是一阵风云变幻。
——有『丑事』被撞破时的尷尬;
有刘乐垂泪而引发的羞愧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