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刘乐一反常態的说教,而造成的疑惑;
也有刘乐不留情面的讥讽,所带来了本能恼怒。
但最终,这百般心绪,还是化作天子盈近乎本能的、早已融入灵魂深处的谦恭。
收敛起脸上的尷尬笑意,神情严肃的从榻上起身,煞有其事的理了理衣冠,天子盈终是缓缓抬起手,无比庄重的拱手一礼。
“弟,知罪。”
“徒惹长姊哀愴,弟,悔不当初……”
天子盈没有说谎。
確实悔不当初。
但並非是『悔不该看』,而是悔不该如此不小心,被一母同胞的长姊逮了个正著。
弟弟刘盈这般作態,刘乐即便再怎么失望,本也该感到些许欣慰。
却不知为何——恰恰是眼前,弟弟刘盈这幅逆来顺受的窝囊样,让刘乐胸前愈发感到一阵憋闷。
本能深呼吸,强捋了几口气,却始终捋不顺那团窝火,刘乐终是愤然別过头去,双手撑著榻沿,只给天子盈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背影。
见刘乐如此反应,天子盈呆愣片刻,而后一脸苦涩的笑著直起身,唉声嘆气间坐回榻上。
双手扶膝,昂首眺望向殿门外,不由又是一阵长吁短嘆。
殿门外,仍是那一左一右两名郎官,如雕塑般立在殿门两侧。
但除此二人,宣室殿方圆百步之內,竟愣是见不到几道身影!
就连不时飞入宫墙,穿梭於宫廷楼闕间的鸟儿,似乎都不大愿意靠近这宣室。
世界格外安静。
气氛,也莫名的凝重。
不知过了多久,暖黄色夕阳斜照入殿门,將昏暗的殿內照亮了些。
刘乐也终於调整好情绪,不著痕跡的正过身,也同天子盈那般,面朝向殿门外的天空。
“弔唁过平阳侯,便领著恭儿去了长乐。”
“——母后特意交代的。”
“说是要单独见见恭儿,探探储君太子的成色。”
没头没尾,莫名其妙的一番话,引得天子盈下意识眉角一挑。
良久,方摇头嘆息道:“却是苦了恭儿。”
“昨日,才刚以震天雷崩了太医属,被母后罚了跪。”
“便是朕去领人,都顺带受了母后几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