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短两句话,就好似耗尽了天子盈所有的力气,话说完,便疲惫的以手撑著御榻一侧的护栏,顺势將头落在了手臂上。
见天子盈如此模样,刘恭当即红了眼眶,只赶忙上前,想要扶天子盈躺下身。
却见原本有气无力,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天子盈,竟是猛地抬手甩开刘恭!
而后高抬一臂,片刻后,便是太医左丞自侧殿入內,於天子盈后脖颈处施下几针。
不同於两个多月前,施针过后片刻便能安睡。
这一次,天子盈得太医左丞施针后,仍以手撑著护栏、额头扣在手背上,休息了很久很久。
久到刘恭已是泪流满面,才闻天子盈一声轻喃,於御榻之上响起。
刘恭循声抬起头,便见方才还虚弱无比的天子盈,竟是基本恢復到了平日里,那完好如初的模样!
唯独那消瘦的身形,以及深深下陷的脸颊、高高耸起的颧骨,时刻提醒著刘恭:回不去了。
天子盈,再也变不回往日,那富態、虚浮的模样了·—
“朕这一昏,眨眼便是两月过去。”
“母后,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吧?”
“—南、北两军兵权,当是託付给了卫尉刘泽。”
“禁中宿卫事宜,当仍是由郎中令冯无择肩负—
“太尉周勃,多半没能掌兵?”
“倒是颖阴侯灌婴,或能稍得母后信重—
“一—诸吕子侄,还有周吕侯部旧,也大都被启用了吧?”
“不是做了两宫宫尉,便是两宫各宫门尉、长安各城门尉—”
“母后,任了谁人为中尉?”
“建成侯吕释之?”
“还是曲成侯虫达?”
接连数问,惹得刘恭惊嘆敬佩之余,泪水却是愈发泉涌。
只强稳住声线,却仍隱隱硬咽道:“卫尉营陵侯刘泽,得皇祖母拜为大將军,全掌长安城,又两宫卫戌事宜。”
“郎中令冯无择仍掌禁中。”
“太尉周勃,於高庙为父皇祝祷时,不慎酣睡语一一坐大不敬,为皇祖母罚俸一年,勒令闭门思过。”
“颖阴侯灌婴任卫尉,与大將军刘泽共掌南军。”
“诸吕子侄,各做了两宫尉、各宫门尉。”
“曲成侯虫达任中尉,与大將军刘泽共掌北军。”
一一舅祖建成侯吕释之,已於夏五月故。”
“皇祖母方寸未定,常朝、朔望朝皆罢,便未使朝臣共议,与舅祖盖棺定论。”
“只詔諡舅祖,曰:康侯,使世子吕则袭爵——”
饶是已经在竭力控制,待这一番话说完,刘恭也还是难免泪如雨下,更味味啜泣起来。
过往岁月,仍歷歷在目。
虽只短短七年,但刘恭的记忆,却尽为母亲张嫣,以及皇帝老爹刘盈所占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