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见吕太后摇头苦笑间,再次坐回了上首御榻。
许久,方再度开口道:“如果要杀营陵侯,此刻,营陵侯就不会在这长信后殿。”
“而是会身处廷尉詔狱,坐矫詔之罪,当夷三族一一只等秋后,闔家问斩於东市。”
“同营陵侯说这些,不过是想要让营陵侯,明白自己错的究竟有多严重。”
“至於知错之后—”
说到此处,吕太后刻意拖了个小长音,惹得刘泽魂不守舍的抬起头。
待刘泽心如死灰的看向自己,方故作为难道:“宗室刘泽,朕,已然信不过了。”
“功侯刘泽,更是险些酿成大祸一一便是朕容得下,皇帝,也多半是容不下的。”
“剩下的,就只有大將军刘泽了。”
“只是不知日后,大將军刘泽,究竟是哪家的大將军?”
闻言,刘泽本能一垂首,心中顿时冒出来一句:自然不是代王家的·
但很快,意识到吕太后言外之意的刘泽,便呆愣愣抬起了头。
看向吕太后似笑非笑,似怒非怒一一隱约有些无奈,却也好像有些期待的面庞,不知过了多久,刘泽才终是苦笑摇头间,沉沉一叩首。
“臣,自命不凡。”
“稍有不慎,便险些遗大祸於宗庙、社稷。”
“若非太后宽仁,臣怕是至死,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—”
“经此一事,已明白自己智虑短浅。”
“往后,唯太后马首是瞻,为牛马走,绝无怨言—”
刘泽此言一出,吕太后面上淡然依旧,只眼底,闪过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满足。
深吸一口气,朝身前,那两方躺在地上的木匣一摆手,便语带悵然道:“这两封詔书,营陵侯亲自送去相府、石渠阁吧。”
“朕,早先已打过招呼。”
“便是营陵侯不认罪,朕,也不会让营陵侯“矫詔”的。”
却见刘泽强笑著起身,弯腰捡起那两方木匣,再上前一步,双手捧木匣於头顶。
“还劳太后,替臣保管。”
“若臣日后再犯,也不至於为难太后,不知以何罪名治臣。”
这一下,吕太后终是翘起嘴角,向刘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。
而在一旁,原本还恼怒不已的天子刘恭,却是又一阵目瞪口呆。
矣?
不是。
不是给刘泽定罪的环节吗?
怎么画风一转,莫名其妙成了这样?
如是想著,刘恭满是疑惑的望向吕太后,却见吕太后面色如常的起身,还象徵性的送了两步,才自送刘泽离去。
直到刘泽悵然若失的背影,彻底消失在殿门外,吕太后才笑意不减的望向刘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