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与朕,是否还能镇压朝堂、安定社稷无关。”
说著,吕太后便转过身,来到了刘恭面前。
而后侧头望向刘泽:“皇帝年幼与否,不重要。”
“朕是否健在、国家是否有东宫太后坐镇,也同样不重要。”
“一一重要的是:皇帝,乃我汉家敕以册、宝,朕与大行孝惠皇帝所钦定的储君,孝惠皇帝的嫡长子。”
“立之,天下人无有不服。”
“可若是代王得立呢?”
“眼下,孝惠皇帝驾崩,营陵侯能弃储君、嫡长於不顾,与立代王。”
“那日后,是否会有张泽、李泽,在每当天子宫车晏驾时,都拥立自认为更合適的旁系宗藩?”
“—一每当皇帝晏驾,则宗亲藩王无不爭做『长者”,以图谋社稷的场景,难道不会成为常態吗?”
“最终,我汉家的皇位传承,又会变成什么样?”
如是几问,惹得刘泽呆愣原地,吕太后便不由摇摇头。
悠然一声长嘆,旋即道:“此番,若果真是代王得立,那从今往后,我汉家,就不再会有活著的宗亲藩王了。”
“一一为免再有人,仿效营陵侯今日故事,未来的储君太子,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,在皇父宫车晏驾之前,將宗亲藩王悉数诛灭。”
“宗亲藩王,也同样不会引颈就。”
“为免遭储君毒手,未来的宗亲藩王,轻则弹劾、中伤储君,使宗庙、社稷不得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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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重,则更或举兵作乱,谋逆犯上。”
“像营陵侯这样,於国家危难时,掌禁军而镇国的忠臣,也不再会有活路。”
一储君会防著,诸侯会拉拢著,皇帝会猜忌著,朝臣会諂媚著。”
“如此种种,於我汉家而言,又意味著什么呢?”
“难道真如营陵侯所言:使代王得立,果真可使我汉家宗庙得安、社稷得固吗?”
“朝堂与宗藩爭锋相对,储君与宗室水火不容,宗亲长者人人自危,朝堂內外人心惶惶。”
“尤其每当皇帝晏驾,则长安必生一场大乱!”
“这,便是营陵侯口中,所说的宗庙得安、社稷得固?”
如果说先前,自述罪过时,刘泽还只当自己的举动,是差点逆了吕太后,却也仍是为了宗庙、社稷考虑。
而刘恭那两问,又让刘泽意识到自己,似乎没能履行好镇国大將军的之责。
那么现在,当吕太后如是一番话,將刘泽最后的遮羞布扯下后,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,非但不是为宗庙、社稷而谋福,甚至差点酿成大祸的刘泽,终是彻底被抽乾了精神气。
杀人不过头点地。
然诛心,却会让人信念破碎—
“臣—。”
“臣。—。”
只片刻间,刘泽就好似被抽出了脊梁骨般,茫然瘫坐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