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乎~”
“不料当年之事,能为陛下所注意。”
“还以为,太后铸了八銖钱,当年的事,就再也不会为人所提及。”
“更不会为后人所想起——”
便见阳城延昂起头,將泪水强行“锁”在眼眶內,儘可能不让其滑落。
说话时的口吻,却带上了无尽的自责,以及对过往的不忍直视。
缓了许久,终於將眼前的湿润,尽数回了泪腺之中,阳城延才总算是將高高昂起头,重新放了下来。
五味杂陈的看向刘恭,笑著再一点头。
深吸一口气,便看向刘恭手中,那三枚迥异的铜钱,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。
“当年,少府內帑存钱虽不多,却全都是秦半两。”
“不止少府內帑一一当时,全天下人,用的都是秦半两。”
“这是秦王政,在书同文、车同轨,统一度量衡的同时,也统一了天下钱幣的缘故。”
“除了通行天下的秦半两,便只有吴、楚等偏远之地,还能找到稍许列国旧钱,以及战国刀幣。”
“但数量极少,基本可以忽略不计。”
说著,阳城延缓缓抬起手,拿起刘恭手中的三枚钱幣中,最不像钱幣的那个钥匙圈。
“汉八年,高皇帝毫无徵兆的行令少府:尽熔內帑所存的秦半两,以铸汉半两。”
“当时,臣还不知高皇帝想要铸的汉半两,是这样的三銖铅荚钱。”
“只以为高皇帝,是想让天下人尽用汉钱。”
“便向高皇帝提议,不必熔秦钱、铸汉钱一一反正都是半两钱,只需將秦半两,改称为:汉半两便是。”
“高皇帝却摇头不语,转而让萧相国,拿出了一枚三銖钱。”
“_—比这枚厚些,大些,成色也稍好些,当有三成的铜。”
“不等臣再言,萧相国便告诉臣:莫问,尊令便是。”
“当时,是秋收——”“
一声『秋收』说出口,阳城延的语调,便陡然硬咽起来。
“百姓民才刚收穫,高皇帝便颁布詔令:秦半两,汉半两,皆『直半两”,能用一枚秦半两买到的东西,就应当能用一枚汉半两买到。
“於是,百姓民才刚从田间收割,原本可以换回秦半两的粮食,却只能按照同样的价格,尽换成了三銖汉半两。”
“短短一个月后,量价便从四百钱,暴涨到了八千钱一石。
一百姓卖出二百石粮食,所换回来的汉半两,却连十石粮食,都买不回来了。”
“到了开春,原本还勉强能用的汉半两,更是被民间私铸成了这样的铅英钱,完全没人愿意收了”
“那一年的关中,饿死了许多人。”
“不知多少人,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,都还扛著几十吊汉半两,恳求粮商,卖给自己几斤粟。”
“买不到粮,实在没了办法,甚至有人豪哭著瘫坐街头,硬吞这汉半两。”
“臣,是罪人吶~”
“臣,是汉家的罪人———”
“是天下的罪人—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