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现如今,尚还没有经过一一甚至都还没步入文景之治的汉家,在综合国力层面,並不比有汉以来的过去二十来年,要高出多少。
只能说,原本垂头丧气趴在地上的龙,抬头了。
既然抬了头,看向了天空,那就早晚能一飞冲天。
但现当下,这条龙暂时仍旧趴在地上,仅仅只是『抬头了”而已。
“最近这些年,辛苦代王了。”
短暂的沉默之后,吕太后总算是开了口,先肯定了代王刘恆,在过去这些年当中,对汉家北方边防工作做出的贡献,
“朕听说,代国收上来的农税,几乎要被北墙成边军,吃去至少七、八成。”
“若年景不好,粮食歉收,甚至全吃进去都不够。”
“且自有汉以来,燕、代北墙成边军,都从不曾吃饱饭。”
说著,吕太后將头稍一转,將目光从东席的代王刘恆,移向西席的天子刘恭,以及刘恭下座的淮南王刘长二人。
“自得封为代王,就藩晋阳,过去足足十年的时间,代王宫,总共才费了不到百万钱。”
“每年十万钱一一折金仅五金而已。”
“代王宫里的粮食,至少王后、姬嬪,以及公子、翁主们的吃食,都是代王在王宫內,一锄头一锄头种出来的。”
“这一大家子身上穿的衣服,也都是竇良人————
“也都是王后带著竇良人,还有其他的姬嬪、宫女们,在王宫內养蚕抽茧,剥丝织布,一针一线缝出来的。”
“一年五金啊~”
“硕大一个代王宫,一整年的用度,居然才不过五金?”
“莫说是宗亲诸侯一一便是隨便一个豪商、富贾,哪家哪户,一年不得销个三五十金、百八十万钱?”
说著,吕太后还不忘对淮南王刘长一昂首。
“那年,阿长去上林,出钱照拂的那老卒申苗,尚且得了你叔侄二人与赠五金。”
“晋阳代王宫,却每年只需要从代国的府库,取五金用度便可。”
“如此节俭、质朴之风,难道不该让宗亲诸侯、功臣贵戚们效仿?”
“这,难道不是让宗庙、社稷固若金汤,千秋万世的崇高德行吗?”
吕太后此言一出,东席的代王刘恆当即低下头。
面色似是有些惭愧,又或是不愿出风头,却意外出了风头的强顏欢笑。
至於其他人,面色则是精彩纷呈。
-刘恭下座,淮南王刘长极为刻意的低头吃肉,摆明了一副『我什么都没听见』的架势,装起了驼鸟。
御榻之上陪坐的太后张嫣,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,只当吕太后是在喊口號、打嘴炮。
而刘恭,表面上是深以为然的连连点下头,暗地里,则是颇有些无奈的苦笑摇头。
一一高风亮节这种东西,之所以珍贵,正是因为其足够稀缺。
崇高的道德之所以『崇高”,也正是因为做到的人足够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