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下酒爵,又朝对侧东席的代王刘恆咧嘴一笑。
而在御榻之上,看著刘恭如是一番侃侃而谈,太后张嫣面上,只悄然涌上一抹偷感十足的窃喜和自豪之色。
吕太后倒是面色如常。
既没有因为刘恭擅自插话,而表露出丝毫不愉,也没有因为刘恭的发言,而流露出认可之色。
只不咸不淡的微点下头,隨后便再度望向代王刘恆,
“代王,也是这么认为的吗?”
话问出口,不等代王刘恆作答,吕太后又看向刘恭身旁的淮南王刘长。
“阿长呢?”
“皇帝所言,阿长以为如何?”
这一问,让原本更具实际意义的交流,莫名多了一丝考校的味道。
刘长、刘恆兄弟二人稍一对视,还是由更年长的代王刘恆,率先起身作答。
“儿臣认为,陛下所言,甚是。”
“狄酋冒顿老而不死,未必就是一件奇怪的事。”
“而河套、河西的月氏人,也多半尚有自保之力。”
“如若不然,便该如陛下所言一一匈奴人全力谋夺河套、河西,而无暇驰掠我汉北边墙。”
中规中矩的回答,算不上有多惊艷,甚至可以说是把刘恭方才的话,换了一种方式重复了一遍。
吕太后却並没有表露异常,而是转头望向另一侧,正皱眉苦思冥想的淮南王刘长。
便见刘长犹豫再三,甚至还撇了眼身旁的天子刘恭。
待刘恭面带鼓励的含笑一点头,才从座位上起身,朝吕太后拱起手。
“母后。”
“儿臣倒是觉得,如今的局面,未必就能说明匈奴人,將重点放在了我汉家,而非河西、河套的月氏人身上。”
刘长此言一出,对座的代王刘恆面色应声一紧!
御榻之上,太后张嫣面上笑意,也是稍稍僵在了脸上。
至於吕太后、天子刘恭祖孙二人,则是各带著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淡然,循声望向刘长。
便见刘长轻咳两声,清了清嗓。
又再撇了眼身旁的刘恭,確定刘恭没有因为自己提出相反意见而生气,这才安心道出了自己的看法。
“兵法云:实则虚之,虚则实之。”
“虚虚实实,使敌难辨真偽,方为用兵之道也。”
“现如今,匈奴人岁岁侵扰我汉北边墙,甚至愈发频繁、愈演愈烈。”
“就连和亲时,匈奴人都较过往更加骄狂、更加目中无人。”
“但倘若这,都只是匈奴人的疑兵之计呢?”
“一一如果匈奴人的本意,是想要重兵攻打河套、河西的月氏人,却又担心我汉家渔翁得利,
所以才伴装出这幅『全力攻掠汉边”的架势,来迷惑我汉家呢?”
“儿臣不敢说,事实一定是这样。”
“但这种可能性,却並非完全没有。”
“至少儿臣是这么想的。”
“换儿臣做匈奴单于,儿臣若想要谋夺河套、河西,便必定会这么做。”
言罢,刘长也是毫不质疑的折过身,对刘恭躬身一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