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旋地转,江念棠在双脚离地前紧紧勾住赵明斐的脖子。
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她悄然撑开攥紧的五指,让穿堂的风带走掌心的湿意。
而后双臂悄然收力,整个人勾缠上去,引他坠入波澜起伏的情海,无暇分心。
新房还未到时候,已被用了个彻底。
赵明斐起身穿衣,眼里再无一丝迷蒙,他坐在床榻边低头凝视熟睡的人,五指缓缓游移到纤瘦的侧颈上。
如玉的肌肤吹弹可破,指腹下脉搏微弱的跳动着,他只要稍稍用力一握,就能在瞬间取她性命。
赵明斐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着,漆黑的眼眸幽幽盯着她毫无防备的脸。
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撒谎还能活下来。
江念棠大概紧张过了头,方才破绽百出,还自以为瞒天过海。
“有点舍不得。”赵明斐歪着头,舌尖舔了舔下唇,尝到还未消散的血腥气,蓦然一笑。
他的笑没有温度,手却改为托住她的下颌,拇指按在还未褪去绯红的脸颊上,温柔呢喃道。
“没有下一次。”
*
在赵明斐的强势作风与手中的兵马管控下,登基大典顺利举行,严珩一也在典礼当天赶回京城。
虽然准备的时间略显匆忙,但该有的传位诏书,登基服制,祭天祝文……一切均准备妥当,甚至连日子都是钦天监算出当日乃百年难遇的大吉日。
直呼赵明斐紫薇临身,天命所归。
严珩一面无表情听着扯淡的祝文,内心毫无波澜。
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赵明斐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,“天命”于他非但不是庇佑,反倒是催命符。
严珩一至今还记得,他成为东宫伴读的那个冬日格外寒冷。
屋外下着大雪,屋内也没有燃炭,冷飕飕的。
据说是因为江皇后认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,太舒适的环境不利于太子成长,他作为被寄予厚望的储君,不可贪图享乐。
严珩一穿着厚实的棉袄,还披了件娘亲亲手缝制的斗篷,包得密不透风也抵挡不住丝丝入骨的寒意,它们如跗骨之蛆似的逮着空隙就往身体里钻,他根本坐不住,更别说握笔写字。
两只手恨不得长在暖炉上。
反观一旁的赵明斐,他身上仅有一件锦袍,看着华贵精美,实则无法御寒,更何况好像还不怎么合身,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。
严珩一完全想象不到他怎么还能落笔如神。
握住笔的手指节凸显,青筋暴出,皮肤白得不正常,比屋外的枯枝还瘦,比檐下的雪还白。
赵明斐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,笑着问他有什么事。
严珩一脱口而出:“太子殿下不冷吗?”
执笔的手顿了顿,“母后说我天降大任,需苦心劳骨,动心忍性,心不冷,身体自然不冷。”
严珩一皱眉,他明明问的是太子,为什么却扯到皇后身上,况且冷不冷不就一件衣服,一筐炭的事儿。
但他懒得深问,严家与江家在争夺赵明斐抚养权撕破了脸,严珩一的贵妃姐姐死在这场倾轧中,为了平息严家的愤怒,破格让他来陪伴赵明斐读书。
严珩一讨厌赵明斐,若不是因为他,自己的姐姐何故被人陷害惨死。
他名为伴读,实际上几乎跟赵明斐没什么交流,甚至有点幸灾乐祸。他身为尊贵的太子还没有他一个尚书之子活得舒服。
后来他才知道,皇后故意让赵明斐在冷天穿着单衣,又叫他没日没夜的读书,等他病了立刻去找太医,告诉皇帝太子勤勉学习累倒了。
皇帝就会来中宫看望,顺理成章留宿。
江皇后善妒,她收养赵明斐乃权宜之计,但他的存在时刻提醒她皇帝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,从来只把他当成一个招来皇帝的工具。
她从未放弃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。
然而随着赵明斐长大,江皇后不但一无所出,后宫的妃嫔们反倒是怀孕的越来越多,眼见自己生子无望,她把愤怒都倾泻在赵明斐身上。
江皇后认为是他占了自己孩子的位置,愈发苛责与他。
赵明斐看清江皇后的真实目的后碍于自身实力孱弱,于是默默忍下,静待时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