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明斐当即下令:“那你便每隔三日进宫教导他,太子若有懈怠,赵世子不必顾忌身份,该罚就罚。”
说完,又叮嘱赵霁要尊师重道,勤勉刻苦,便留下他们叔侄两人继续闲聊。
赵霁等父皇走后,眼睛看着赵焱笑道:“皇叔,父皇很欣赏你。”
不然也不会这么放心把他交给眼前的男人。
赵焱笑了笑,没说话。
赵明斐只不过想借赵霁来警告他,他和江念棠已经有了孩子,过上稳定和睦的生活,不要再去打扰她。
“谢陛下赏识。”赵焱不痛不痒地回了句。
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赵霁脸上,这个与赵明斐一模一样的小人儿乍一看没有半点江念棠的影子,可他双眸偶尔间露出的纯真却像极了当年的她。
赵明斐步入长明宫寝殿时里面亮起了灯,却没看见人。
他胸口无端腾起些烦躁不安,语气不善问:“皇后呢?*”
宫婢躬身垂首答:“娘娘在偏房沐浴。”
赵明斐压下喉间的郁气,大步流星朝左偏房而去。
千里江山的琉璃屏风后的浴桶里盛着热水,白雾氤氲,云气缥缈,只隐约勾勒出一个清瘦窈窕的身影。
这会儿江念棠解了衣衫,一只脚踏进浴桶,稍后全身都没在水中,她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。
偶然瞟到屏风后有个高大的人影,他伫立在中央,巍然不动却又像是随时会逼近。
“陛下?”江念棠唤了声,虽是疑问的语气却笃定来着必是赵明斐,她随口问:“有事吗?”
在旁伺候的微雨不由自主紧张起来,手中的木勺顿了顿,淋水声戛然而止。
赵明斐的声音不变喜怒:“无事。”
江念棠也不在意,抬手示意微雨继续,细微的水声零零碎碎响起。
赵明斐听着屏风后的动静,心像被什么挠动着不得平静,他压住澎湃的情绪漫不经心问。
“皇后今夜宫宴去了哪里?”
“御花园的湖边散步。”
“一个人?”
“刚开始是,后来遇见了赵焱。”
两人的对话流畅清晰,江念棠在提起赵焱时声调平稳,听不出一丝起伏。
赵明斐的双眸始终盯着印在屏风上的圆形阴影,犀利的视线似乎要穿透琉璃看清她脸上的表情。
“然后呢?”
江念棠的手伸出水面,由着微雨给她抹上香胰:“然后就随口聊了两句。”
不等赵明斐继续问,她自个儿便说出口:“问他在西北过得怎么样,有没有受伤。”
赵明斐眉目一凛,按捺住情绪,口吻却装得满不在乎:“这么关心他?”
“我们是故人,我关心一下有什么问题。”江念棠语气有些不耐:“我又不是薄情寡性之人,总不能遇到了当作没看见,显得我心里有鬼。”
自然而然的对话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。
尤其是故人二字取悦了赵明斐。
他低笑了声,胸口的躁郁顿减七分。
“你不怕被人撞见?”
“撞见又如何,我心中坦荡,不惧人言。”江念棠促狭地笑了下:“不会这么巧,被陛下看见了?”
赵明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偷偷跟着江念棠,他喉间溢出一丝笑声:“不是我,是其他人,已经处理好了。”
“陛下费心了。”江念棠的手重新泡在热水里,背脊放松地靠在木桶上:“若有乱嚼舌根的,您可不能轻易饶过。”
屏风站着的人拧着的双眉顿时舒展开,连同周身的冷骇迫人的气势也散了不少。
赵明斐胸间的沉怒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忍的火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