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是让陛下知道,他和皇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还让皇后生火,他就惨了。
“火好了,剩下的我来,我来。”严珩一眼神带着求饶的意味:“夫人,这事儿可不敢劳烦您来做。”
柳云不为难他,让开身位。
严珩一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下来,这回他学聪明了,柴放进去前先确认有没有沾上水。
火势渐渐趋于稳定,药也渐渐沸了起来。
严珩一攥住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,再一次骂自己蠢,应该让李玉来熬药。
君子远庖厨,他哪里进过灶房。
再者说,他又不是赵焱长于市井。
自己从小锦衣玉食,仆人前呼后拥,别说生火,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没认全。
要不是陛下这回来没有带够信得过的人手,这事儿哪轮得上他。
灶房闷热不通风,惹得他心浮气躁,重重叹了口气。
“药要沸了,不能再用大火。”
严珩一惊悚地回头。
皇后默默站在墙角,一直没走,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屋子里多了个人。
严珩一:“您、您怎么还在?”
柳云道:“我今日也无事,怕你等会忙不过来,索性陪你熬完。”
严珩一手忙脚乱地抽出几根大柴,仍在方才的湿柴上,学着皇后用水熄灭。
“后面的我都会。您快去休息。灶房闷热,小心中暑,等会公子回来知道您在这儿,要责罚我了。”
柳云眼眸微闪,上前一步:“他平日里很严厉吗?”
严珩一心道今天她是冲他来的,笑着回答:“公子赏罚分明。”
柳云面如常色,再近一步,淡淡道:“家里除了他,还有些什么人?”
皇后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襦纱裙,乌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,云鬓堆积,肌肤赛雪。没有多余的点缀却气质雍容端庄,不需凤冠华服的衬托依旧有母仪天下的气势。
不发声时,静若处子,让人几乎可以忽略掉她的存在。
然而她此时眉目微敛,温和看着他,声音轻柔如水,却让严珩一登时如临大敌。
周围似乎有种无形的压迫感,这种感觉和他面对陛下时有几分相似。
严珩一蓦地汗流浃背,好在陛下跟他交代过诸多细节,垂眸谨慎答道:“家中还有一位长年独居养病的老封君,一位小公子。”
柳云问:“平日里跟亲戚来往吗?”
梦里的少年看上去形单影只,孤苦伶仃,像无根的浮萍。
严珩一含糊其辞:“有些亲戚,不过不怎么来往。他们从前在公子落魄时不曾出手,现在哪好意思来沾光。”
柳云点点头。
严珩一暗暗松了口气,心道这尊大佛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走。
“他,幼时可有借住在寺庙里?”
严珩一愣了下,神情疑惑重复道:“寺庙?”
柳云眉头微皱,“嗯,京城附近。”
她生于京城,七八岁的年纪料想不会出远门,梦里的寺庙应当在京郊附近。
严珩一面色逐渐古怪起来,反问道:“大概几岁?”
柳云想了想:“约莫十三,十四。”
严珩一眼眸微张,这个年纪,寺庙借住,没有亲人。
他瞬间想到一个人。
柳云见他面色惊疑不定,奇怪道:“没有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