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捕头甚至不允许她提起云娘的夫君,像怕极了他。
要知道,她夫君可是连面对亡命之徒时都能面色不变,冲上去扭打的人。
不过,她也能理解。
上回她去帮云娘制止他时,只被他冷冷看了眼,顿时遍体生寒,双腿颤颤。
朦胧暗沉的天色也丝毫不减他目光中的威慑力。
到底是京城来的人,气质卓然,与众不同。
洪娘子虽被自家夫君警告,可人心是肉长的,她和云娘相识三载,交情颇深,怎么也要问个清楚明白,以求安心。
柳云承她的情,含笑谢过。
洪娘子依依不舍拉住柳云的手道:“你怕是在青云镇待不久了,我舍不得晚晚呢。”
她还想着以后能不能和柳云做个亲家。
柳云眼眸弯弯:“若是有缘,自会再见。”
洪娘子跟着笑,“说的也是,将来说不定我家小子能考进京城,届时你们可得招呼我们一家人,别嫌我们人多吃你们家的粮。”
柳云接过她手里的桂花糕,促狭眨了眨眼:“看在这盘桂花糕的份上。”
洪娘子笑着赶她走。
柳云走回自己的院子,忽然觉得有些陌生。
与隔壁隔着的那堵墙被全部拆光,种上了一片竹林连接两院,又在竹林修了一条青石小径蜿蜒穿竹而过。
小径尽头,竹影斑驳见豁然见半亩方塘,荷叶田田,碧波潋滟,倒映晴空万里,取自柳暗花明之意境。
临水池畔一座六角亭半隐竹烟,飞檐轻挑,红柱静立,坐在其间赏鱼观竹,委实惬意。
一座小小的庭院景造便可见大家设计,足以说明主人的身份非同寻常。
柳云站在小径末端,借竹掩盖身形,刚好见严珩一手持红木托盘往书房走,托盘里装着刚熬好的药,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。
只见严珩一路过六角亭时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石凳上,走到临水的栏前左右摇头,确认无人后将布包散开,把药渣倒进湖中。
这么小心,连药渣都要处理掉。
柳云等他走后,疾步入亭。
水面上仅浮了几根黑乎乎的树根枯叶,完全无法辨别出药材,而亭子两旁皆是高石,没有下脚之处,更无法打捞残渣。
柳云半眯着眼。
严珩一虽然平日里话多,看上去大大咧咧,实则机敏异常,不该说的,一个字都别想从他嘴里挖出来。
还有那个李玉,她见过一眼便觉得此人老成持重,沉稳可靠,与严珩一性子相反。
这两人在她面前俯首低眉,恭敬谦顺,可在面对洪捕头时却不自觉透出居高临下的命令,散发着久居上位的气势。
一个外事管家,一个内院护卫头领,居然能让一县捕头退避三舍,实在是太奇怪。
那作为他们的主人,明斐的身份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吗?
柳云暗暗记下可疑之处,不动声色观察。
她身无长物,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花费如此心思做局来欺骗她。
何况相处间的细节是很难做假的,明斐了解她,甚至比她自己还深。
日头西移,下面人过来说明斐回来了,柳云端上桂花糕去找他。
“尝尝看,洪娘子的手艺远近闻名,你有口福了。”
她捏住一块香软的长条糕点放在赵明斐的嘴边,指尖葱白比蒸出来的糯米粉更白腻。
赵明斐垂眸衔住糕点,囫囵吞了下去。
柳云的指尖还未来记得收回,就被含住不放。
坚硬微凉的牙关攫住指节,温软湿润的舌尖裹住指腹,软硬兼施,逼她睫羽乱颤。
赵明斐眸光幽深如谭,齿间轻碾,喉结滚动溢出低笑:“好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