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吴楚之失控嘶吼时,一个一直沉默压抑的身影动了。
王海涛,这位女儿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的男人,他一步抢到吴楚之面前,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抬起穿着皮鞋的脚,带着一股悲痛和压抑到极致的愤懑,狠狠一脚踹在吴楚之的腰侧!
力道之大,让情绪激动毫无防备的吴楚之踉跄着撞在墙上。
“吴楚之!你他妈给老子闭嘴!”
王海涛的声音如同一头受伤低吼的雄狮,双眼通红,指着吴楚之骂道,
“老子这个当爹的都没说啥!你还在这里怨天尤人,还他妈撂挑子?!
徐老为了什么死的?冰……冰冰为了谁挡的子弹?!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!像什么话?!”
他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悲痛泪水,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语气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沉重和无奈,
“这是命!懂吗?!她选择了你,这是她的命!
你鬼使神差走上这条注定坎坷的路,有徐老这样愿意慷慨赴死的前辈托付火种,这也是你躲不开的命!
你现在想缩了?早他妈的干什么去了?!给老子挺直了腰杆!像个爷们儿一样扛起来!”
吴毅航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,看着被岳父一脚踢醒、靠着墙壁喘着粗气、眼神剧烈波动、在暴怒、委屈和巨大痛苦中挣扎的吴楚之,深吸一口气,再次开口,语气比方才更加诚恳,
“小吴,王叔说的……没错。这次血的教训,我们的疏忽责任重大,无可推卸!
我以人格和这身制服向你保证,徐老的牺牲和王小姐的伤,让我们彻底撕破了幻想。
从今往后,无论付出何种代价,我们都会确保你、以及所有关键人才和项目人员的绝对安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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绝不可能再让这种在我们自己土地上的悲剧发生!”
吴毅航上前一步,看着吴楚之布满血丝但似乎略微冷静了一分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出真正的来意,
“我此刻来找你,是传达命令。
你暂时崩溃可以,撂挑子喊不干也可以,但命令就是命令。
七天后,燕京知光阁会议。你要出席!”
吴毅航说完,没有等吴楚之回答,对着王海涛夫妇,郑重地行了一个无声的军礼,表达着敬意与无言的内疚,然后转身离去。
走廊里,只剩下王海涛粗重的喘息、龚妙筠压抑的抽泣、众人凝重的眼神、手术室红灯闪烁的微光。
吴楚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他身体剧烈地颤抖,如同狂风中断裂的桅杆,所有的怒吼都堵在喉咙,只剩下无声的悲鸣和崩塌边缘的气息。
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穿过凝滞的空气,静静地站在他面前。
秦莞什么也没有说。
没有询问,没有安慰的言语,甚至没有一丝抽泣。
她只是伸出双臂,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灵魂揽进自己怀里。
她的拥抱没有一丝犹疑,温热的掌心坚定地覆上他剧烈起伏的脊背,用轻柔却不容挣脱的力量将他坍塌的身体托住、包裹。
她微微侧过头,脸颊轻轻贴住他汗湿冰凉的鬓角,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失温的颤抖。
所有的力量在这个拥抱里都化作了最柔软的接纳。
感受到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温热和包裹,吴楚之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颤,喉咙深处终于泄出一丝破碎的呜咽。他最后支撑着自己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,整个人像被击垮的雕塑,无力地沿着墙壁滑落。
但他没有坠入冰冷坚硬的地面,而是跌进了那个带着浅淡香气的、无比温暖的港湾。
他蜷缩在秦莞的怀里,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,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精疲力竭、千疮百孔的孤舟终于泊进了平静的港湾。
肩膀依旧在猛烈地抽动,但这一次,不再是孤狼面对绝壁的悲鸣,所有的无助、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痛苦,都融化在了爱人无声却浩瀚的温柔中,化作无声的、滚烫的泪,浸湿了她的衣襟,也熨帖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。
秦莞只是更紧地收拢双臂,一只手轻轻抚过他凌乱的发顶,另一只手在他痉挛的背脊上缓缓摩挲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平易碎的绸缎。
她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隔绝着所有外界的锋利、压力和无措的注视,只留给他一片可以彻底崩溃、彻底休憩的宁静空间。
没有语言,只有体温、心跳,和那无言的支撑与包容,构筑起这一刻风雨飘摇中最后的方舟。
……
:()重燃200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