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回头冲正在环视餐厅环境的唐国正招招手,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,
“唐叔,叫叔伯兄弟们一起过来吃,动作快点,垫吧完了就闪人,时间不等人。”
刘蒙蒙撇撇嘴,精致的小鼻子皱了皱。
虽然心里兀自为三块钱的茶叶蛋肉痛不已,觉得这简直是现代版的光天化日抢钱,但想到即将面见王选院士的正事,那点“为民请命”的心气儿也暂时压了下去。
她伸手推了推吴楚之坚实的胳膊,带着催促,“走走走,跟这黑店置啥气,快看看还有啥能塞肚子又没那么坑爹的玩意儿。”
餐厅里充斥着一种古怪的暖意,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和一些若有若无的体味、廉价洗涤剂的混合气息。
角落里一架老旧空调的暖风吃力地呜呜作响,效果聊胜于无,只在风口下形成一小圈温热的区域。
餐厅里人不算少,有几桌显然是长途司机,正呼噜噜地吸溜着面条;两三个像是赶早路回家的游子或探亲者,沉默地吃着东西,脸上带着旅途的倦意;还有一桌衣着光鲜些的年轻男女,正小声说笑着。
靠窗位置仅有的俩拨人与这环境格格不入。
一拨是几个穿着笔挺深色西装、戴着金丝眼镜、气质斯文甚至略显拘谨的男人。
他们围坐在几张拼起的塑料餐桌旁,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,只用勺子小口吃着稀饭,筷子拈着馒头,间或有低声的交流。
内容听不清,但眉眼间带着一种出差的疲惫和平和的等待,桌上散落着几份折起的报纸。
他们对面桌上一个穿着深蓝夹克、头发微秃、显然是领队模样的人看了一眼腕表,又看了一眼窗外稀落的停车场,低声对旁边人说,
“再等等,吃完就走,希望能赶在会议前半小时到部里。”
他的语气平缓,带着点职业性的沉稳。
另一拨,应该便是劳斯莱斯那车人。
司机、保镖、小蜜、老板,很经典的配置。
而吴楚之他们这堆人一进来,那股子无形的张力就让那桌斯文客人的交谈声更低了下去,其中一个年轻人甚至下意识地又朝里面挪了挪凳子,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警惕。
劳斯劳斯那边的老板瞥了一眼吴楚之和刘蒙蒙,便没有在意,继续吃着混沌。
刘蒙蒙目光挑剔地在餐台上扫过一圈,油炸的糕饼油光光地看着腻人,稀饭清汤寡水,包子褶子都显得无精打采。
吴楚之随意找了个离窗稍近的位子坐下,看也没看菜单,直接朝服务员扬了扬下巴,
“来碗馄饨。”
吴楚之的馄饨很快端上来,腾腾热气氤氲而上。
刘蒙蒙还在赌气,抓起一个煮玉米用力啃着。
腮帮子微微鼓起,眼神时不时剜吴楚之一眼,又去瞅那离谱的价格牌,好像在算他这次“坑爹”的停车选择让她无形中遭受了多少经济损失。
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和塑料勺子,吴楚之慢条斯理地掰开,轻轻刮去可能存在的木刺,动作从容。
寒冷、食物和咖啡因稍稍驱散了众人的倦意。
吴楚之用勺子搅动着碗里剩下的几个馄饨,目光似乎在看着窗外,又似乎没有焦点。
餐厅里短暂的安静,只有塑料勺碗偶尔碰撞的轻响,刘蒙蒙小口啃咬玉米发出的细微沙沙声,以及那桌斯文客人极轻的咀嚼和纸张翻动的窸窣。
时间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一分一秒流逝。
就在刘蒙蒙准备放下玉米棒,决定还是吃个茶叶蛋(虽然心在滴血)的时候——
骤然!
“呜——!!”
一个沉闷、压抑、如同巨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鸣,毫无预兆地从窗外穿透进来!
这声音如同启动了一连串毁灭交响乐的序曲!
紧接着是令人耳膜欲裂的“哧————!!!!”
如同最粗糙的钢锯在瞬间疯狂撕裂着厚重的铁板!尖锐、刺耳、带着一种金属结构在暴力下崩解扭曲的绝望!
这声音划破空气,钻进每个人的耳朵,钻进颅骨!
然后!“嘎——咣啷啷啷!!!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