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衡一拳锤在窗沿,无奈摇头:“雨潇外出办事,其他人追不上的,罢了,且让公子再逍遥几日。”
回郑府的马车上,郑琼真一路絮絮叨叨,君绾玉心不在焉地应和着。
郑琼真刚踏入闺房,她便气鼓鼓地坐在床沿,绞着手帕:“阿颜你跟来做什么?方才街上不是懒得理我么?”
君绾玉单膝点地,半跪在她面前,仰头讨饶:“是谁惹恼了我们琼真?是我呀!要怎么罚我才好?”
郑琼真别过脸轻哼:“哼!你倒有自知之明。街上我说什么你都敷衍,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!”语气虽嗔,神色已缓。
君绾玉一脸委屈,双手握住郑琼真的手:“我们多少年没见了,好不容易相见,我哪敢敷衍你?只是今日街上有眼线盯着,事出突然,无法明言,不管原因为何,是我的不是,要不这样,今日罚我同你一起睡,你好好帮我温习下课业,这样我才能考上林紫坊府学,同你一起念书,日日待在你身边给你赔罪,可好?”
郑琼真气笑:“你个小无赖!”
她拉起君绾玉到书案前坐下,“既然你都这么说了,我就大人大量,原谅你这一回。今晚就住我房里,咱们可得好好聊聊,顺便我也帮你恶补一下课业。”
翻开书卷,郑琼真忽然想起什么,又生起气来:“那个杜先生,简直枉读诗书!竟敢说你不是阿颜!简直莫名其妙,小时候我家道中落,爹送我去宛陵和县温伯父家寄居两三年,我们同吃同住,我能认错人?”
君绾玉道:“你怕黑,我屋里的灯彻夜不熄,有一次,我们偷溜出去看庙会,你香粉擦多招来蜂群,最后变成了整个庙会的人都在驱赶蜜蜂。”
郑琼真眼眶微红,满是心疼愧疚:“你那时小小的,却一直护着我,脸上也因此留了疤,便一直面纱示人。”
“后来爹接我回东都,再未相见。重逢才知你竟与我同岁!难怪当年温伯父对你的年岁含糊其辞,你那时那般瘦小……那杜衡竟敢挑拨,我差点就……”想到此,郑琼真又愤怒又自责,对于杜衡的挑拨离间,她竟然差点信了。
“不过,今日你与宴公子是怎么回事?不许瞒我。”
君绾玉轻叹:“他倾慕于我。”
郑琼真杏眼圆睁:“阿颜!!!”
“但我已与他说明,我心中唯有吏部侍郎府的四公子。”
“你和江四公子又是如何相识的?他那样高门贵子,怎会去宛陵那偏远之地?前些时日鸠兹还出了事,你可有受伤?”郑琼真紧张地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。
“在那些官宦世家眼中,我们商贾之家不过是满身铜臭,打心眼里便瞧不上。”郑琼真眉头紧蹙,满脸担忧,“这条道很艰险。”
“他奉父命随兄长往宛陵巡看庄子。鸠兹出事后,我在和县捡到了重伤的他。”君绾玉垂眸,唇角不自觉微扬,带着一丝甜蜜,“那时他满身狼狈,却强撑着不肯示弱。我心有不忍,便带回家照料了。”
郑琼真惊疑不定:“竟是如此,可之后呢?他伤愈归府,便回到那高门大院,难道还会记得你这个商贾之女?”她语气忧虑,在她认知里,官商之间的鸿沟难以逾越。
“他在府中……亦不易。”君绾玉眼中闪过怜惜,随即转为坚定,“这份情意,我珍之重之。”
“若我能考入府学,或许我与他……”君绾玉话语微顿,颊染红霞,眸中憧憬闪烁。
郑琼真瞧着她这模样,心中不禁有些动容,她一把将君绾玉揽入怀中,大哭道:“太感人了!商贾女与贵公子,这简直就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!”
好一会儿,郑琼真才松开君绾玉,双手捧着她的脸,认真道:“你呀,从小就不爱诗书爱舞刀弄枪,别太勉强自己,府学考题年年翻新,我也是考了数次才勉强挤入,纵使落选也无妨,只管住在我家,来年再战便是!”
她转身拭泪,开始在书架上奋力翻找,搬下高高几摞书堆在案旁,“这些!还有这些!都用得上!”
君绾玉望着眼前书山,随手抽出一本,佯作苦恼:“琼真,这许多书,如何看得完?不过有你相助,我定全力以赴。”
“阿颜,我定会帮你的!我先给你讲讲历年考过的课题,咱们有的放矢,总能事半功倍。”说着,郑琼真便拿起一本典籍,认真地讲解起来,从诗词歌赋到经史子集,事无巨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