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引着三人穿过喧闹的大堂,来到庭院。只见宾客沿人工开凿的曲水河渠席地而坐,仆从在上游放下盛满美酒的羽觞,任其顺流而下,羽觞停驻在一人面前,那人即兴吟诗一首,而后取杯饮尽。
江桑华指着正伏案疾书的人问:“清樾妹妹,那位在做什么?”
林清樾带他们走近:“在记录飞花令中的佳句,待元宵过后,会收入家族年谱珍藏。”
“疏庭哥哥定是年年魁首吧?”江桑华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倾慕。
林清樾自豪道:“哥哥连冠三年后便不再参与,总得给旁人留些盼头。”
她又指向其他几处人群,“那边是投壶,射覆,双陆……”
“双陆我会!只是不知东都和申都的玩法是否一致?”江桑华来了兴致,也顾不得礼节,丢下几人便挤入了双陆局中。
曲水流觞席上很快有人不胜酒力,败下阵来。有人朝林清樾喊道:“清樾妹妹,快来凑个数如何?”此言一出,满座男子哄笑起来。
林清樾脸颊微红,心中羞恼,却不愿露怯,她抿唇正欲回应,身旁的江兰屿低声对江煦泽道:“我不擅此道,兄长可愿去挫挫他们气焰?”
江煦泽颔首:“正有此意。”他朗声应道:“承蒙相邀,兄台既这般有兴致,我便来会会诸位。”
这时,管事领着一队仆从入院,将盘中鼓鼓囊囊的锦囊逐一分发。仆从们纷纷跪地叩谢,感念主家恩德。
“这是年例,”林清樾解释道,“除夕前府中会给家仆们发放新衣,当夜再赏些银钱压岁。”
她转向江兰屿,轻声道:“阿屿,这么多乐子,你不去试试?说不定能结识些朋友。”
江兰屿示意跟着林清樾的侍女退下,侍女看向林清樾,见她点头,方才离去。
“你我之间无需遮掩,你支开兄长和三姐,是发生了何事?”
林清樾放慢了脚步,江兰屿与她并排前行,她沉默了一会,还是开口:“哥哥不见了。”
“书房寻过吗?”
“我不敢声张,怕叔公他们又寻他晦气。”
“林兄既已默许婚事,今夜林紫坊阖家欢庆,把酒言欢,无人会再为难他。”江兰屿冷静分析。
林清樾稍安,忧色未褪:“哥哥有担当,有苦从不言,我怕他郁结于心,你能帮我寻他吗?”
“在江府,我神志不清时,你给我嗅的香囊,是谁所赠?”
“……是哥哥所赠。”林清樾眼神微闪。
“今日见管事赏下人的锦囊皆针脚细密,那日的香囊却差强人意,显然不是出自坊中绣娘之手。”江兰屿微微倾身,嗅了嗅,“寻常香囊填塞香料,你那一个,装的却是药材。在申都时,你身上总萦绕一丝若有若无的药气,此刻却闻不到了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林兄初至申都时,身上亦有极淡的药气,与你相似。我原以为是他体弱服药所致,然东都相处多日,未见他有恙唤过大夫。那么,这气味只可能来自他随身佩戴的香囊。”
江兰屿彻底点破:“你二人的香囊乃是同一人所赠,是个懂医术的姑娘?”
林清樾瞪大了眼:“阿屿,你何时这么聪明?”
她意识到自己失言,嗫嚅道:“你莫恼,此事说来话长,我本不该多嘴的。”
“若想寻林兄,或许可去那位医女的居所一试。”江兰屿提醒道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林清樾恍然,立刻唤婢女,“快去备车!”
江兰屿拦住婢女,对林清樾道:“林兄夜行,必定不想惊动旁人,若不介意,我用轻功带你前往,更为隐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