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嗅到了威胁,嗅到了足以颠覆他们阴暗世界的星火,才会按捺不住,探头露尾。这是好事,证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,证明这‘磺胺’,真正戳中了某些魑魅魍魉的痛处!”她的话语如同一柄千钧重锤,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,瞬间砸碎了孟古青心中刚刚升腾起的畏惧阴霾。
“既然他们按捺不住,露了踪迹,那正好!”木苔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出鞘的绝世刀锋,寒光四射。
木苔的态度,如同点燃了引信,瞬间引爆了孟古青胸腔中翻涌的情绪,娇蛮格格的傲气、草原血脉中的悍勇、以及对那点“磺胺”刚刚萌生的守护之心,被彻底点燃,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激越、愤慨与无畏的热流,瞬间填满了她的心脏。
是啊!凭什么因为一点鬼祟气息就要畏惧退缩?那点微光刚刚显露出战胜致命毒菌的可能,那些藏在暗处的鼠辈就坐不住了?!
“我不怕!姑母。”孟古青猛地挺直了脊梁,如同草原上迎风而立的小白杨,眼中再无丝毫怯懦与迷茫,只剩下熊熊燃烧的、属于科尔沁明珠永不低头的火焰,“我帮您守!谁敢动那‘磺胺’,敢窥探我们的光,就是我的死敌!我定要揪出他们的尾巴!”她的话语掷地有声,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心。
看着少女眼中被恐惧短暂侵袭后反而燃烧得愈发旺盛、如同淬火精钢般的勇气,木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欣慰。
恐惧不可耻,能将其转化为守护的力量,便是真正的成长。
妇幼会这张无形的巨网,在木苔一声令下后,以惊人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。
药圃区域瞬间被无形的暗流笼罩,“蛛网”甲组的成员如同最精密的仪器,以各种身份悄然渗透。
有端着茶盘路过的宫女,目光如电地扫过每一个路过者腰间悬挂的香囊;有扛着扫帚清扫落叶的粗使太监,鼻翼微动,仔细分辨着空气中残留的每一丝异常气味;甚至有一个捧着账本看似核对花木数量的管事嬷嬷,在与人擦肩而过时,袖中暗藏的特殊嗅瓶已悄然收集了对方衣襟上沾染的气息样本。
任何携带香物、或身上气味有异者,其身份、行踪、接触人员都被迅速记录,汇总至隐秘节点。
与此同时,“蛛网”乙组带着代号“灵犀”的特殊猎犬,经过严格训练,嗅觉极其敏锐,尤其对特定混合气味敏感抵达暖棚外围。“灵犀”是一头体型精悍、毛色黑亮的细犬,眼神锐利,行动迅捷。
它在训导员的牵引下,低伏着身体,湿润的鼻头急促地翕动,如同最精密的雷达,开始沿着暖棚后墙根仔细搜寻。
“灵犀”的表现异常兴奋,它很快在靠近暖棚后墙根——那处堆放废弃药盆、烂泥和修剪下来的枯枝败叶的角落,发出了低沉的、持续的“呜呜”声,并用前爪用力刨抓地面。
训导员立刻示意,几名暗卫迅速上前,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的杂物和腐殖土,在潮湿的泥土和腐烂的植物根茎间,“灵犀”的鼻子最终锁定在一块半埋在泥里、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破布片上!
布片不大,边缘破烂,沾满泥污,看起来像是从某件旧衣服上撕扯下来的。
但“灵犀”对着它狂吠不止,异常兴奋,训导员立刻用特制的琉璃瓶小心地将布片装起密封。
经验丰富的暗卫头目拿起瓶子,凑近瓶口极其谨慎地嗅闻了一下,脸色瞬间凝重——正是那缕混杂着草木灰烬与劣质麝香的、令人作呕的诡异气味,虽然极其微弱,但特征鲜明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,负责检查花圃今日出入记录的“蛛网”成员也传来了关键信息。
“启禀苏麻姑姑,查到了!今日辰时初,司苑局负责药圃垃圾清理和杂务的老花匠王二,曾持腰牌进入过暖棚外围区域,登记事由为‘更换西侧遮阴竹席’,时间与‘灵犀’发现气味残留高度吻合!”
“王二?”木苔端坐慈宁宫暖阁,听着苏麻喇姑的禀报,眼中寒光一闪。
这个名字太普通,普通到几乎让人忽略。
“更蹊跷的是,”苏麻喇姑语速加快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,“就在约一个时辰前,内务府负责宫人告假离宫登记的档房吏员发现这个王二,竟然在半个时辰前匆匆跑到档房,告了急病假,声称昨晚着了寒邪,腹痛难忍,实在无法支撑,已经由西华门旁的小门出去,寻他在外城开小药铺的远房表亲看病去了,登记的小吏见他脸色煞白,满头虚汗,便未及细查,只按规矩登记放行了。”
“跑了?”木苔冷冷一笑,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,只有刺骨的冰寒,“好一个‘急病假’!好一个‘腹痛难忍’!这时间点,掐得可真是精准,看来是闻到风声不对,立刻断尾求生。”她霍然起身,走到窗前,望着宫墙外阴沉的天色,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:“查!给我彻查!”
木苔是真有点恼火了,这些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,不光是耽误她发展医学、建设大清,也是耽误社会稳定的分子,要知道大清才入住中原几年,她不想因为这些人弄得普通百姓也草木皆兵,尤其是不能出日后的什么“天地会”、“白莲教”。
尤其是他们威胁到顺崽的安全了,这对木苔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,她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着现代的一些点子,一边快速下令。
“一查他告假所用腰牌真假,即刻核对司苑局腰牌底档。”
“二查西华门小门今日当值守卫是谁验的腰牌?谁放的行?当时王二状态如何?有无携带包裹?同行者何人?撬开他们的嘴!”
“三查他那个‘开小药铺的远房表亲’,铺子开在何处?姓甚名谁?何时开的铺子?近两月王二与此人有无异常往来?立刻着外城‘蛛网’暗线,不动声色围住那铺子,若王二真去了,给哀家盯死,若没去……哼!”
“四查王二近两个月所有行踪,接触过哪些人?当值时有无异常举动?月例银子花在何处?有无突然阔绰?与宫里宫外何人有过不寻常来往?尤其是……是否接触过前明遗留的旧宫人、或被裁撤的衙门相关人员,给哀家掘地三尺,翻他个底朝天。”
“另外,”木苔转身,指尖重重敲在紫檀桌案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“着‘蛛网’动用最高密级权限,细查司苑局所有在册人员档案,尤其是十年、甚至二十年前的前明宫廷尚未裁撤时的老差人名录,给我好好看看,这位‘老实巴交’、在宫里‘病’了二十年的王二,到底是真病,还是披着羊皮的恶狼。”
一道道指令,如同无形的锁链,瞬间勒紧了那个看似不起眼的老花匠的咽喉,追索的阴影,以雷霆万钧之势,*迅速锁定了目标。
一股更大的风暴,正在这缕小小的、鬼祟的香薰气味之后,如同积雨云般疯狂酝酿。
暗处的眼睛自以为聪明地露了形迹,却不知自己已然从黑夜的宠儿,变成了蛛网中挣扎的飞蛾!猎犬的利齿与妇幼会的天罗地网,已然张开!
第65章
凛冬已至,朔风如刀,将紫禁城雕琢成一片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。
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琉璃瓦,反射着灰白天光下冷硬的光泽,金水河早已冰封,死寂取代了往日的潺潺。
宫道上的青石板冻得坚硬如铁,宫人们裹紧厚实的棉袍,缩着脖子匆匆而行,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,天地间一片肃杀,连最活泼的雀鸟也踪迹全无,偌大的宫城仿佛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。
养心殿东暖阁里,地龙烧得极旺,暖意融融。
十三岁的顺崽身着明黄色常服,身形已初显少年的挺拔,端坐在宽大的紫檀御案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