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,一脸不耐的王贵全手臂悬在半空,不知道第多少次落下的时候,门扉倏地向里打开,让他敲门的指节落了空。
睡眼惺忪的少年出现在门口,头顶翘起一撮不听话的呆毛,下巴缀着水珠,身上睡衣松松垮垮,赤脚站在地上。
一看就知道是没睡醒,匆匆洗把脸就跑过来开门,拖鞋都忘了穿。
王贵全当即就皱了眉,刚想习惯性埋怨两句,突然意识到此行的目的,猛猛撇了几下嘴紧急刹车,调整成一个还算慈眉善目的表情。
“院长叔叔,你脸疼吗?”白弃认出来人,疑惑问道。
“我……!”王贵全一下噎住,“我能怎么!你这孩子一见面就说傻话!杵在这干嘛?快请我们进去!”
白弃这才注意到这位福利院院长身后还站着四个人,一行五人把门外走廊挤得满满当当。
他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,轻轻撞上什么毛茸茸的东西。
白弃回头,发现身后居然端端蹲坐着一只黑色大狗。
他看狗,狗看他。
忽而“扑哧”一声,白弃还带着困顿的眼瞳瞬间漾出笑意。
他假装不经意地跨步挪到黑狗身侧,蹲下身,凑近:“哥哥?”
那只靠近白弃的尖立头顶的狗耳朵就往他的方向转了转。
黑狗姿势不变,警惕盯着门口。
众人在王贵全招呼下谦让着进屋,无一不看见这只通体纯黑、体型大得惊人、狼一样的动物,一时间全都僵在原地不敢动。
任谁迎面对上一只正襟危坐的大狗都不敢说能保持绝对冷静,更何况是在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,每个人心中都或多或少升起一丝荒谬的感觉。
王贵全甚至揉了揉眼睛,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黑狗是真实存在的。
“这……这这……”王贵全颤抖地指了下狗,猛一个回头看向那对在半个多月前把白弃从他们福利院接走的夫妇,问道:“周先生、杨女士,这是……?”
周翰学不动声色贴紧了门边墙壁,嘴唇动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。
虽然确实有怕狗的成分在,但是当白弃真的活生生出现在众人面前,曾经亲手把他锁在地下祭坛的周翰学顿时有些崩溃。
这小子是人是鬼啊?
“噢!瞧我这记性,忘了说这狗的事。”杨淑婉瞥他一眼,迅速笑着打圆场道:“这狗……是小白救下的受伤流浪狗,养好之后……看他喜欢就留下了。”
“小白怎么现在才起?别忘了今天你可是主角呢。”杨淑婉硬着头皮走近,笑容越发僵硬:“快回去换身衣服……把狗狗也带进去。”
“好的,”白弃认认真真看过她的脸,在μ提醒下正确叫对称呼:“杨阿姨。”
“哥哥,我们进屋。”白弃站起身,率先往卧室走去。
黑狗就慢条斯理跟在他身后,厚重狗爪拍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“啪嗒啪嗒”的轻响。
压迫性极强的大狗离开视线,众人纷纷松一口气。
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推上。
“墨川,真的是你吗?”白弃迫不及待扑到黑狗旁边,满眼好奇欣喜的光。
狗形态墨川沉静地点了点狗头,伸出爪子拍拍白弃身前的地面,又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床沿。
白弃的大脑还在绕到底是“救命墨川变成狗了”还是“邪神可以千变万化”,错过了黑狗“颇通人性”的这一幕。
“阿祈。”字正腔圆的熟悉男声。
白弃回神,就看到长长的狗嘴一开一合:“地上凉,过来坐。”
“哇——”少年压低了声音疯狂惊叹。
与此同时,一墙之隔的客厅。
人群之后年近半百的男人在听到白弃管一只狗叫“哥哥”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眉,与身旁小他十来岁的女人隐晦对视一眼。
作为白弃名义上养父母的周翰学和杨淑婉以主人身份招呼其他人。
众人围着茶几在沙发上落座,两家人你来我往叙了半天,无非走个过场各取所需,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地上演亲子情深。
一边表达与白弃的投缘与不舍,另一边彰显多年来思念白弃至深。
然而无论白弃最后去了哪边,肯定不会回他那个穷酸破落的福利院,想到这王贵全止不住地妒恨,明面上却还要大言不惭地说一些看着白弃长大之类的话,试图把两家人哄开心之后收点体体面面的好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