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想着,她踏进了家门。
看见堂屋的餐桌上坐着的人,猛地顿住脚。
这个点,他们应该吃过了,然后把剩饭留下来盖在锅里,等她回来吃完,再让她把碗刷了。
或者,直接不留饭,她回来要是饿了,就看厨房有什么,随便做做,凑合吃点。
可今天,他们都在,饭菜也摆放在桌子上。
纪冰抬眼,细看了一番。
少了纪年。
“你还知道……”纪永华沉着脸,刚出声就被王春梅打断,她微微笑着,看向纪冰,“你回来啦,怎么这么晚?”
纪冰的双眼一阵恍惚,还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。
“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,考虑着是跟往常一样说在外面随便逛逛,还是说实话,进了医院。
“快过来吃饭吧,饭菜都快凉了。”王春梅朝她招了招手。
那一瞬间,纪冰还以为自己幻听了。
她睁大眼,努力想透过王春梅的笑脸往她心里看,想知道这是真实,还是虚假。
几秒后,她失败了。
她想不到王春梅为什么要这样,更想不到王春梅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弄虚作假。
没必要。
相反,她仿佛看见小时候,妈妈教纪夏走路时的样子。
慈爱地笑着,蹲下来,张开双臂,把走得晃晃悠悠的纪夏抱在怀里。
至今,她都记得当时的心情,站在一旁,羡慕不已。
很多时候,她都恨自己。
为什么记性要这么好。
要是能忘了,该有多好。
她没法判定王春梅为什么要这么做,她的神经末梢都高度紧张。
并且隐隐透着兴奋。
真的也好,假的也罢。
她像是一个刚刚学步的幼儿,缓慢地,身体微微晃动着,向王春梅走去。
跟当初的纪夏一样。
其实在不知不觉中,连她自己都没察觉,她已经逐渐失去了索取能力和辨别善意的能力。
尤其是对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人。
她没有跟别人生活在一起过,认识阮雨之前,也没有朋友。
没有办法对比好坏的程度,善意的虚实。
她只会接受,接受善意。
低着头,顺从。
然后,在心里偷偷高兴一下,感叹它来之不易。
所以她特别珍惜别人对她的好,然后牢牢记在心里,千百倍地还回去。
可她又是一只刺猬,别人要是对她有恶意,她就会浑身炸刺,再不要命地把恶意还回去。
她是矛盾体,是两个极端的组合。
她可以把同一个人的善意和恶意分离开,并且善意要大于恶意。
比如纪年,他一直看纪冰不顺眼,在她周围释放恶意,纪冰就会不要命地打回去。
再比如王春梅,对她释放恶意的时候,她心里恨极了,但她又有自己的底线,因为她是妈妈,生了她,所以她不能还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