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外公。”沈辞洲几乎恳求,他知道以盛强和国山的联手压下来一些事情并不是不可能,可如果真这么做了,他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经营着国山,无法在尸山火海上高谈阔论。
苏胜强沉默着,如同心口压了一块巨石,终于,他极其缓慢地开口:“这事你来处理。”
沈辞洲终于露出笑脸,低头,手贴着外公的手背:“外公~”
苏胜强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:“小辞洲真的长大了。”
沈辞洲感觉眼眶热热的,有液体顺着眼角不自觉滑落:“我都26了。”
祖孙又扯了会家常,关于切割问题,沈辞洲出了办公室就联系了各个紧要部门,办公室里彻夜灯火通明,沈辞洲深陷如山的卷宗,眼底布满血丝,指尖划过屏幕,复杂的股权结构和法律条文在他脑海中立体拆解、重组,他逐条推演潜在风险。
他几乎完全透支了身体,终于在一周后才把所有事情理得大差不差,所有预演的可能都准备了备案。
申城入秋的时候,他回了趟江城,一是去江城第一中学,当年的事发学校走查,二是他还有一些私人问题需要解决。
他裹着深灰风衣把车开到张将按摩店,入眼是几个装修工人正在店里砸墙,他走进去,扑面而来是一层灰,屋顶门上的一排换气扇正挂在门口。
“这儿的老板呢?”
刷墙的工人回头,一眼被面前的男人惊艳,愣是呆了两秒:“哪个老板?”
“张哥按摩店的。”
“哦,按摩店老板把店卖了,现在新老板要做奶茶店。”
沈辞洲眉头皱得很深,这家店是张将爷爷的店,是他的心头好,是他的家,怎么会卖了呢?
“你知道他为什么卖了吗?”
“说是欠了钱,欠了一百多万。”
沈辞洲浑身一僵,一百多万,张将到底做什么能亏这么多钱,王丽虹对他不好?不是都给他开了一千多平的养生馆,为什么还会欠钱?
“你能把你们新老板的联系方式给我吗?”沈辞洲从口袋掏出钱包,抽出两百块递给面前的工人。
工人惊讶:“给我的?”
沈辞洲点头:“是的,麻烦你了。”
工人从手机里翻出老板的联系方式,把一串号码给了沈辞洲,沈辞洲看着他宽厚的砖头一样的手机,忽然想起张将的破手机,生活那么磕巴,到底怎么才能欠一百多万?
借高。利。贷了?他要钱做什么?
张将这个人他也算处了好几个月,不抽烟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,根本没有任何需要花钱的地方,比他妈养的那只泰迪都好养活。
难不成是为了王丽虹才欠下一百多万?
他越想心理越堵得慌,真是煞笔,就算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也特么别自己吃亏啊,真是有病。
王丽虹就那么好?
好到得罪霍屹川?
好到欠了一百多万?
沈辞洲走出已经砸了一半的按摩店,又折回去,看了眼玻璃门上挂着的丑陋的换气扇:“大哥,能麻烦你把那排换气扇拆下来给我吗?”
工人刚收了钱,态度立马积极起来:“那你等我一下。”
沈辞洲去门外打电话,对方是个女声,说是从花臂那里盘下来的店,沈辞洲又要了花臂联系方式。
花臂听说是要盘门店的客户,立马说二十分钟后就到。
沈辞洲提着拆下来的换气扇,扔进后备箱,靠在车边上抽烟,十一月的江城真冷,惨白的光毫无暖意,梧桐树的枯叶在积水里打着旋儿,昂贵的风衣被风轻易穿透,勾勒出他单薄的肩线。
沈辞洲垂着眼,指尖夹着烟,猩红一点在灰白天色里明灭,风吹过他苍白紧绷的侧脸,他瑟缩一下。
花臂已经从破旧的宝马上跑过来,看见他的时候,微愣,甚至不需要再打电话确认,笑着过来问道:“是您要盘商铺吧?”
沈辞洲把烟掐灭,扫了眼面前长得极其让人不舒服的脸:“嗯。”
“看您诉求,这条街上只要在出租或者售卖的,我都能帮您谈下来。”花臂拍着胸膛。
沈辞洲扬了扬下巴,指着面前已经砸了一半的店:“这家怎么回事?”
花臂看了他眼:“这家已经盘出去了。”
说完又忍不住观察他,补了句,“也能盘,不过因为已经盘出来,价格上可能得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