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失去了知觉。
再醒来时,他发现自己睡在宫里。
身下是柔软温暖的锦被,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。
头依然沉重,像是灌了铅。
他费力地睁开眼,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。
雕梁画栋的殿顶映入眼帘,四周是熟悉的宫廷陈设。
几个御医正在讨论他的病情及用药。
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,但“急火攻心”、“惊厥”、“需静养”等字眼还是断断续续飘进他耳中。宫女进进出出端药送水,脚步轻悄。
他坐起身,环顾四周。
他还记得冰窖里的噩梦,可现在……?
一个御医注意到他的动静,连忙上前一步,脸上恭敬:“启王你醒了?”
话音未落,外间蹲在地上,正对着煨药小炉子胡乱摇扇子的殷受跳起来。
她抢过宫女手里滤药渣的碗大声说:“孤要亲自给王兄喂药!”
殷启脑袋昏沉,还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“王兄醒了?”
女子的脆声将他从恍惚中拽回。
定睛一看,妹妹殷受正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药碗,风风火火地冲过来。
她涂着鲜红甲油的指甲紧紧掐着碗沿,那过分长的指甲让她的动作显得格外笨拙和不稳,药汁在碗里危险的晃荡。
旁边的宫女急忙上前一步阻止:“女君,还是让奴婢来服侍启王吧。”
“不要!”殷受断然拒绝,下巴一扬,“孤亲自照顾他!”
她执拗的拿起碗里的玉勺,试图舀起药汁。
然而,那鲜红尖锐的指甲实在碍事,她几次都没能稳稳地舀起一勺。
好不容易舀起半勺,就急切地就往殷启嘴边送。
就在殷启下意识张嘴的瞬间,殷受的手猛地一抖——长指甲磕碰在碗沿上发出脆响。
勺子里的药汁没喂进嘴里,反而精准地泼洒出来,一股脑全喂给了殷启的鼻孔。
“唔!”
殷启猝不及防,鼻尖和人中被滚烫药汁烫了。
“给我,我自己喝。”殷启一把夺过药碗和勺子,声音带着恼意,“我自己来!”
殷受这才讪讪地松开手,看着他。
殷启忍着苦涩,几大口将碗里剩下的药汁灌了下去。
看着殷启把空碗放下,殷受脸上凑近了些,凤眼睛忽闪忽闪,故意问:“王兄,你怎么和侍妾玩这么大~,都晕了,要不要孤给你介绍几味补药?”
殷启刚压下喉咙里的药味,听到妹妹这直白又荒唐的发问,嘴角一抽,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。
他又想起冰窖里消失的尸体,难道那才是做梦。
噩梦。
……
费仲的噩梦也还在持续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魔窟里待了多久了。
这里没有昼夜更替,只有暗绿色磷火提供着昏惨惨的光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