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去吧。”
“逃不是个事。”
陈川没回应,等何必言走了,神色疏淡的脸上眉头轻皱,胸口的感觉实在是称不上舒服,倒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,按开打火机的滚轮,烟丝瞬间被烧透,猩红的光忽明忽灭。
他抽了大半截,烟雾满出唇鼻,被风带走,慢慢兜里掏出条皮革手链。
十年了,皮革的边沿都起毛了。
吊坠只剩下一个。
另外那一个掉在烟花厂,他找不到。
下午那几个小时里赵明让没来,应该是停完车直接回了家。
薄光穿过窗帘掉在卧室里,乔落假肢放在一边,坐在轮椅上,桌子上的药瓶东倒西歪地滚在一块。
她仰头看天花板,眼底发着红。
哪有那么好还过得去。
谁都过不去。
药劲在慢慢的上来,脑海慢慢地蒙了层朦胧的雾,每处伤疤上游走的无处不在的疼痛悄悄减退。
乔落拧紧眉头,轻合上了眼,睫毛不停休的颤抖是她剧烈挣扎的唯一证据。
客厅帘子拉了多半,窗户没开,温度有些闷气,陈川站在门外,在听到一阵子什么东西倒了以后,门后的房间就彻底安静了。
他犹豫着抬了抬手,左手骇人大疤痕及缺失的小拇指太扎眼,换上右手屈起碰到门上,停在了一会还是没能敲下去-
快五点半,店外头不远处的幼儿园热闹起来,夕阳默不作声地洒下。
长发在肩头滑动,乔落掀开眼皮,乌黑的左眼里情绪淡漠,表情无波动。
她拽开店裤腿,脚踝的链子刺目。
楼下,赵明让提着两袋子水果过来,徐美好正在打电话,示意他去洗了端上去。
看眼锅里,赵明让知道中午都没人吃饭。
他拧开水龙头,压了一下午火气就是消不完。
尤其看到镜子里他和过去不同的模样。
带着点烦躁的洗完水果,赵明让板着脸上楼。
徐美好挂了电话,先去关上副食店的门,今晚要早闭店了,然后她打开外卖软件叫了火锅,站在楼梯门口深吸口气才往上走。
客厅就赵明让一个人,他站起身说:“我丈母娘来了,晚上莘然不来吃。小语说她有个当事人出事,联系不上你们,打给我了,说明天回来。”
徐美好嗯了声,斜一下下巴,“你去喊他们出来吃饭。”
赵明让大步过去,啪啪的拍门,何必言拉开门对上他眼,挨了个白眼。
这会儿陈川嘴角青紫重了不少。
三人凝固,赵明让看见他俩又开心又生气,真要说,那是跟做梦似的不真实,动了动嘴吐出两个凶巴巴的字:“吃饭。”
乔落不用他喊,听到声音就戴上假肢出来了。
细微的窗户缝钻进来风,她谁都没看,直接徐美好身旁的椅子上,垂头看手机。
腿不太舒服。
其实今天不能再继续使用假肢,但她说不上来的执拗顶着那口气。
现在和零几年不一样,外卖送来的快,房子里只有拆盒子的声音,没有交谈,等到弄好,就只有锅里咕噜咕噜的冒泡,一桌人都默不作声。
气氛不断往下压,压得整个客厅都显得压抑。
如今所有人都回来了。
手机app胡乱起了一堆,乔落忍不住去想以前他们十几岁吃火锅的瞬间,记忆越开心越伤人,细节越清晰越难以呼吸,以至于眉间愈发的深寒。
她身侧的徐美好起身在冰箱里拎出来几瓶啤酒,挨个起开,气体在空气中迸发。
瓶子散发着凉气,徐美好抬眼扫过那俩一言不发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