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曾让施主回心转意?”
“太晚了,你肯定不知道我已是祆教神使。”凌双心中叹气,避开戒现眼神,向着佛龛跪下。
“大师……若有人注定要走一条不归路,您说,该如何是好?”
戒现恳求地看向她:“经云,放下便是岸。”
凌双闭上眼睛,戒现以为她松动了,没想到她睁开眼又问:“那天放箭救你的人……大师知道是谁吗?”
戒现无奈,“贫僧也想知道,究竟是谁在暗处救了贫僧。”
凌双起身,对着佛龛深深一拜:“多谢大师这些时日的教诲。伽南寺的一砖一瓦,都是我最安宁的记忆。”
戒现见她要走,深感劝阻无力,“请稍等一下。”
“伤口若不好好处理,怕会留下疤痕。”他低声说道,转身从案几下拿出一盒药膏,递到她手中,“涂上这个,或许能淡些。”
凌双接过药膏,指尖触到他的手时微微一滞。
她抬起头,正对上他的眼睛,月光洒在戒现的眉目间,温润的面庞显得更加柔和,却又透着一抹克制的冷淡。
两人对视的瞬间,凌双心中像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颤,连呼吸都顿了一拍。
她下意识地低下头,掩饰似的说道:“一道人为的伤,留不留疤,又有什么关系?”
“总归是脸上的伤。”戒现的声音低沉,带着难以察觉的关切,“不该让它成为你的负担。”
凌双抬起头,目光里多了一分挑衅的意味:“大师若是这么在意,倒不如替我敷上好了。”
她本以为戒现会像往常那样退开,却没想到,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,似乎没有退避的意思。
灯影摇曳,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而紧张。
“你若愿意,我倒无妨。”他的声音轻轻传来,像是试探,又像是玩笑。
凌双微微一怔,随即轻笑了一声,目光挪开:“看来大师比我想象中还要平易近人。”
“只是希望你无碍。”戒现垂下眼帘,声音低得几不可闻。
两人静静地站着,凌双忽然有一点伤感。
三天后,她要么死,要么以祆教神使这个身份活着,和这佛寺里的人总归是异路,往昔情谊只会成为彼此的负担。
很快她便告辞离开。
戒现望着她远去的萧瑟身影,喃喃念了声佛号,眼神忽然变得陌生。
入夜,钟声渐歇,一名僧人用长长的丫杈将一盏红色纸灯挂上飞檐。
半个时辰后,一道黑影从屋檐跳下来,顺道将它取下熄灭。
黑影落在庭院中,戒现从佛堂走出,远远止步。
风吹起沙枣树的落叶,在黑影脚边打了个卷。两人互相沉默。
黑夜中,沙哑的女声微微激动:“你终于肯见我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