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以至此,他视线挪向贺兰羽,“小羽,伏苏伯父那日同你讲得清清楚楚吧?有些事,心里得有数,太纵容自己的妹妹是会闹笑话的。”
贺兰羽本就憋闷一路,他受够了这种家庭氛围,受够了与那些可能都记不住相貌、记不住名字的弟弟们争来争去。
贺兰辉与孟如珠身处爱欲的繁花簇拥之中。他们难得抽身而出时,那点稀薄的东西都自以为给出的已是极致。
于贺兰羽而言,蛋糕就那么大,要分的孩子太多了,就算他分到最大一块,依然聊胜于无。
他们教诲他要满足,贺兰羽也曾学会满足,可每当这种时候,他们又不希望他轻易满足。
他也不是天生那么渴望,他也是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妹妹,大概还是喜欢他的妹妹,他怎能接受贺兰辉的诋毁、事不关己、虚与委蛇?
明明不负责任的是他们!
贺兰羽扯出贺兰辉手中精美的茶杯,用了十足力气,摔在这张他近月很喜爱的书桌,刮蹭出了如何也不能磨灭的痕迹。
“谈廉耻?您和妈可真有脸提!一张口就喜欢谈廉耻,这一区圈子里,他们谁不知你们表面恩爱夫妻,实则各玩各的?私生子都大剌剌领进家门了,还在这装模作样!”
血族的伤口愈合得也这么快,贺兰烯还没来得及撕开创口贴,贺兰羽就不再流血了。
“数数您身边冒出来的儿子,再跟身边老友比比,不嫌丢人现眼?烯烯是我的妹妹,也是你的女儿,父亲学了这么多年都不会当父亲吗?”
“就你们还廉耻上了,天天配不配的,其实自己最不配说出这些话!”
屋内瞬间气压低到极点,茶香都仿若凝住,玻璃、水晶莹莹抖动。
贺兰辉脸色阴沉如水,双眸眯起,迸射危险寒光。
贺兰烯眼眶微红,咬着下唇,适时柔弱地轻泣一声:“哥哥,待会儿想说再说,口渴吧?我给你煮煮奶茶。”
一旁的贺兰羽紧攥双拳,刚要开口,贺兰烯忙递过一块巧克力,冲他轻摇了下头,眼神示意他别出声。
贺兰默此前一直躲着没走,只因惧怕孟如珠,好在孟如珠接了通电话后就盛装出门了。他战战兢兢了好一会儿,血佣来传话,说家主在等他上去。
贺兰默顿时喜上眉梢,兴高采烈乘电梯,还得了许可悄悄听了墙角。
他心里门儿清,晓得贺兰辉是想借自己敲打贺兰羽,毕竟贺兰羽向来仇视他们这些“弟弟”,看到他们就烦,尤其讨厌他们踏进贺兰家。
待贺兰默双手插兜晃了进来,瞥向贺兰羽,扯着嘴角嘲讽道:“哟,哥哥,平日里威风凛凛,这会儿咋哑巴了?爸爸跟前,也知道收敛了?”
说罢,还故意往贺兰羽身边凑了凑,为了有居高临下的感觉,还跨上了台阶,离那几片窗户更近,余光偷瞄着,见贺兰辉没吭声,胆气更盛。
马上噼里啪啦继续道:“您可别总拿仇视我们这些弟弟当消遣,今儿个爸爸唤我来,你也知道什么意思吧。”
贺兰默言语间很是张狂,却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忐忑。
而那边端坐的贺兰辉双手抱胸,微微颔首,默许了这通大放厥词,偶尔轻抬眼眸,也不作任何表示。
贺兰默见状,虽免不住害怕,心底却也安定了几分。
待他说得口干舌燥,贺兰羽依旧在那扭着头吃巧克力,贺兰默难免有些沮丧,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歹过了嘴瘾。
而他旁边的贺兰烯,瞧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,脸上也没什么表情,应该在害怕?看起来很好欺负就是了。
不足为惧——贺兰默默默得意。
忽地,她款步走到落地窗边,抬手推开窗户,目光扫向楼下,确认楼高骇人,视线最后落向贺兰默所处位置,眸中闪过一丝冷厉。
趁贺兰默还在为逞了口舌之快而分心,贺兰烯快速走到他身后,不留余地的往他背后猛地一推。
贺兰默瞬间失重,瞪大双眼,惊恐嘶吼:“啊!贺兰羽,你妹妹疯了!”
“……”
贺兰烯却俏皮地眨眨眼:“别担心,他会飞~“说着扯了扯贺兰羽的衣角,“我们该走啦。”
贺兰羽愣了一秒,随即放声大笑。漆黑羽翼“唰“地展开,他一把搂住妹妹的腰肢:“走,哥哥带你飞!“
两道身影纵身跃入天空,只留下书房内一片狼藉,和贺兰辉阴沉如水的脸色。
逃出去吧,所有门都应该被贺兰辉封锁了。
好在,贺兰羽已经有了经验,知道往哪里飞,可以飞出他的家,飞出这幢“危楼”。
他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,然而这次,却是第一回患难与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