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闻昱抬头审视他,顺承道:“是。”
李砚卿满意点头,叫来亲信侍从,怜悯地看着李闻昱:“三郎身子弱,你去寻些木块把窗子订上,在他的榻前守着他。”
他亲自给昱儿煎药,丫鬟来传话,说顾四郎和朱十三郎来拜谒,正等着。
他也不急,而是盯着昱儿将药一滴不剩地喝下,又换了壶茶,才离去。
李闻昱将药碗递给亲信,躺到床上。
亲信没有离开房间半步,在门口随意唤了个人将药碗取走,便又合上门,守到榻前。
外面的光透不进来一丝,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扶着床架坐起来,亲信盯着他:“三郎君要做什么吩咐小人便可。”
“你去喝茶,喝完。”李闻昱气息奄奄,毫无征兆道。
自李砚卿换茶,他便是口渴也不曾喝那壶水。
亲信不解,却依言乖乖将一壶茶尽数喝下。
老爷吩咐付过,除了不能让三郎君离开这里,离开他的视线,剩余一切要求都必须满足。
“举秀才,不知书;察孝廉,父别居;寒素清□□如泥,高第良将怯如鸡[1]。”李闻昱默默地吟唱童谣,不知是多小的时候,谁在他耳边唱的。
然后看向亲信,不出所料,亲信全身瘫软倒了下去,但他意识清醒,遂难以置信地盯着李闻昱。
李闻昱扶着墙蹒跚地走到烛台旁,拿着燃着的烛台放到床幔下,欣赏着火苗一簇簇的窜上去,才将烛台扔到被褥上。
干燥的被褥上,火势霎时间蔓延起来。
亲信想去把火扑灭,但动不了,也发不出声音。
就像刚喝完药的李闻昱。
李闻昱不稳地扶墙走到门前,他可以出去,但他没有,而是席地坐下,歪头看向亲信,微微勾唇:“要被烧死了,怎么办?”
亲信眼中满是惊惧,这父子俩都是疯子,一个比一个疯。
李闻昱闭上眼。
和他有关系的人,都该死。
只有一个人例外。
***
“砚溪院着火了!”府吏慌乱的跑,那边火势太大了,即使挨着浅溪,火也扑不灭。
三郎君在里头,哪怕不备烧死,也会被熏死。
“砚溪院,三哥哥……”李乐熙怔住,她默念。
诚然,她嫉妒李闻昱,但她也曾幻想过与这个从未谋面的亲哥哥相处会是什么样。
直到发现他待人冷冰冰的,又高傲的谁都不理,她才真的开始讨厌李闻昱,孤立他。
“他是我的亲兄弟,我是讨厌他,但我不想要他出事儿。”李乐熙抓住李乐瑶的胳膊,又是着急又是担心,止不住的流泪,“怎么办啊,瑶儿,怎么办啊?”
李闻昱是祖母的孙子,李乐熙的亲哥哥,得救。
李乐瑶扒开五姐姐的手,三两步攀上屋顶,就着最近的道向着火的方向奔去。
李乐熙的眼泪都干了片刻,她不知道李乐瑶功夫这么好,也没指望她去救人。
好在现在所有人都忙着救火,没人看上头。
但她终究还是担忧更多些,抹了把泪也往哪个方向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