顷刻间,刚才还沸腾的人群默下声。钟滇信嘴角扬得更上,他拽住刘掌柜的衣襟,准备将人带离,一个人影却覆上来。
“我信这老伯。”一袭白衣从人群走出,来人眉目温和,手上还把着墨扇。
“钟大人。”江覃规矩地向钟滇信行礼,俯身扶起刘掌柜,道:“正依老伯所言,不论是高坐殿堂还是生于草莽,只要向上向善,皆为君子。”
钟滇信看着这一切,暗道不妙。此人他识得,是巡察使身旁的随人,他不爱说话,但深得巡察使重用。钟滇信干咽慌乱,眼珠晃了几圈,低下头来。
恰在此时,一个长相贵气的年轻官员站在江覃身后,腰间金牌刻着“巡察使祝”四个字。
“我道钟大人去了何处,原是撂下为我引路的差事,帮我讨起昨日的公道来了。”原是宴席的主角之一正巧现身,百姓纷纷让道。
“祝大人。”钟滇信硬着头皮向前。
“钟大人好是赤诚。为人仗义尽职,本官可得好好和县令说道说道。”对方不过是垂下眼睫,一股寒气涌上钟滇信心头。
晏知微眯眼打量这位巡察使,虽是在为刘掌柜说话,但字句间含枪带棍,连带俊秀的五官都笼着层阴鸷,活像她腌过头的松花蛋。
晏知微尚未来得及再点评来人,见形势突变,民众又开始叽喳:“依我之见,说不准是城西那家新盐户做的手脚,早听闻那人野心大,手脚也不干净。”
“你是说,那人特地往刘掌柜的盐里掺料,就是为了独占市场?”
“毕竟那人可曾是一个囚犯。”
人们你一言我一语,晏知微听着都快糊涂了,唯有那巡察使不为所动,他向前一步,冲刘掌柜开口:“你说你冤枉,可拿得出冤枉你的证据?”
“群众信你,我的谋士信你,我却更信我的眼睛。”
“若是没有证据,这亏,掌柜怕是还得吃上一吃。”男人露齿而笑,眼却是冷的。
闻言,刘掌柜跌在地上,钟滇信也笑了。
哪还能调查出来。不过小罐盐,早已用尽,否则哪需和这小老儿多言,他早早拿出证据将人抓走。
是他的锅也好,不是也罢,今天这难,刘掌柜是躲不过了。
好不容易见着的光亮再度熄灭,巡察使深潭般望不见情绪的眸打在刘掌柜身,化作水蛇,缠掩住他的声带。
“草民……”
“让让!”人群中传来声响,晏知微突然拔高嗓门,“民女晏知微,有法子验毒!”
众人齐刷刷回头。刘掌柜眼神放亮,直勾盯住晏知微。
晏知微挪步至刘掌柜身旁。
“刘掌柜,我助你逃脱困境。”晏知微笑,“但是相对的,你要答应我一笔交易。”
——
县衙后厨,晏知微趴在灶台上,鼻尖顶着一口硕大的铁锅。
锅是为了宴客新开的,只做过招待巡察使的一顿饭。晏知微刚嗅过锅底,没有异味,铁锅的表面也没有出现灰色或黑色斑点,更没有异常锈迹。
晏知微松了口气。
她高中只读了一半,最喜欢的科目是化学。
她清楚的记得,砒霜的主要成分是砷,铁锅的主要成分是铁,在高温下两者组合,很有可能会产生还原反应,在锅表面形成黑色或深色物质。
大抵不是在炒菜时混入的砒霜。
不过古代没有化学,砒霜与铁的反应也需看量,若砒霜的含量过低,兴许也不会留下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