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仇富仇权的一天!晏知微吸了吸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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县衙门外,祝明煜满面焦急。
自己不过是去买了些坛子,虽说去的路上慢了些,也因没能按晏知微的叮嘱成功还价而踌躇过许久,可到底黄昏之前归了家。
不似晏知微,无端卷入命臣之案,若不是动静闹得够大,他怕是连去哪寻晏知微都不清楚。
那可是朝廷命官啊,以晏知微的个性若是惹着了权贵,祝明煜闭上眼,全然不敢想象。
祝明煜面色发沉,脚边的石子都快被他踢平碾碎。月光皎皎,洒在他粗麻的袖口掩着的半块金镶玉上,玉质透亮纯净,与他身上的其他物什格格不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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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刘掌柜,今儿我可是帮了你大忙。”
县衙府,对祝明煜此刻的担忧毫不知情的晏知微见危机解除,和刘掌柜一同向外走。
刘掌柜抖着手,面色潮红,直到抵达门槛二人即将分别之际,他才回过神来:“晏娘子,不,晏掌柜,若不是你,刘某怕是难逃一劫。”
似是想起什么,刘掌柜赶忙作揖:“答应你的事情,我绝不食言。往后只要需要,在我能力范围内,掌柜餐馆的盐一律免单。”
这便是刘掌柜答应晏知微的交易了。
晏知微当时在刘掌柜耳畔细语,要求事情摆平后刘掌柜需无偿为自家餐馆供盐。她在心里盘算过这单生意,盐价虽不贵,但终归是餐馆不可少的支出,累着累着也不是笔小数。
本以为还需旁敲侧击才能让刘掌柜认下这笔未画押的债,晏知微怔了怔,她倒没想过对方会如此痛快。
晏知微露出笑:“掌柜果然是痛快人。”她欲扶起行礼的刘掌柜,触着的是对方瘦削而佝偻的背脊。
晏知微默了默。
“今日我帮你,也不全是为了利。”晏知微瞥过刘掌柜发白的外褂,想到市集中那群秃脚的乞丐,又忆起刘掌柜施粥的背影。
“我知你不易,乱世之中人人都求独善其身,偏你不同。”
“我景仰你。”
晏知微叹了口气:“可我不同,没有你这种仁慈,人各有命,我只想获得应有的回报。”
晏知微仰头:“市价五折。这是我能接受最低的回报。”晏知微是知道行情的,五折的价格踩在成本线上,刘掌柜不至于亏,她也保全了自己的利益。
“明日午时,我来你这取盐价五折的相关契书。”不再回首,晏知微甩袖离开。
“知微!”晏知微前脚迈出门槛,还没走几米远,听到熟悉的声音。
祝明煜头发潦草,瞪着硕大的眼,衣上还挂着杂草,怕是方才翻了墙或爬过狗洞。
“你这也太狼狈了吧,瞧你脏的,做贼呢。”晏知微心觉好笑,伸出手想要为祝明煜理去衣袍上的杂草,却被人反手抱住。
“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。”祝明煜语带哽咽。
“他们可刁难了你?你有何不适吗?”祝明煜左闻闻右嗅嗅,手悬在晏知微头顶,又缩了回去。
晏知微压住祝明煜罩住自己的手,又摊开双臂,转了个圈展示给祝明煜瞧:“能有什么事儿。”
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断手断脚了。”晏知微抿唇翻了个白眼,“你就这么盼我不得好死?想早早为我发丧了?”
晏知微习惯性地挑逗祝明煜,本以为会换来对面人的无措,却适得其反。祝明煜没有笑,甚至是冷着脸,把住晏知微的肩。
“你是真的不知我有多着急吗。”祝明煜手劲没个分寸,晏知微感到自肌底而生的胀痛,不由得嘶声。
祝明煜道:“不是你说过的,官家危险,我们小民该滚多远就多远,你竟还敢以身设局。”
“你就不能谨慎些?”
“我这不是。”晏知微没见过祝明煜这般郑重的神情,一时竟不知道如何组织话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