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抛舍自己的至亲,晏知微奉上了最好的一切。
不单是清早买菜做饭,甚至于含辛茹苦壮大的食肆也准备舍去。
祝明煜的眼前又闪过晏知微含笑的面容。
秦玉致怎么敢,又怎么能糟蹋亲生女儿的真心呢?
祝明煜双目腥红,强忍酸楚,猛猛砸开厨房门。
“知微,知微!”祝明煜急道。
厨房一片整洁,铁锅上还冒着热气,隐隐散出蒸鱼的清香。
灶台上摆着一碗开动过的粥。再往下是瘫倒在地的晏知微,她的两只手耷拉,嘴唇还在嗫嚅。
“你喝过这粥了?”祝明煜喘着粗气,架住晏知微的双肩,“粥中有毒……”
“你喝过它了?”祝明煜颤问。
冰冷顺着祝明煜的血脉上涌,他臂上的青筋暴起,怒不可遏。
晏知微循着祝明煜瞳孔,看到他眼中的自己,慢慢回过神来。
“我没喝。”晏知微闭眼。
“这粥里边儿加了花生。”晏知微对它过敏。
她从地上爬起,拍去身上沾的灰尘:“粥刚到嘴里我便吐了,之后又漱了口。”
晏知微指了指地上的残留物,旁边是一只翻着肚皮的小鼠。
“我吐了之后它食了这粥,没过多久成了这幅模样。”小鼠的胸腔还在上下浮动,眼珠却木得失去了生机。
晏知微灰着脸,腹中一阵翻滚,她推开祝明煜,到庭院中呕了起来。
晏知微觉得恶心。不光是这粥、这鼠的惨状,还有这不能直视的人心。
晏知微捂着心口,望向秦玉致居住的寝房。
房门紧闭,连点窗户缝都不留,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,又像是在刻意撇清什么。
晏知微不由得发笑。
她一早便觉得奇怪。
从秦玉致恰巧赶上食肆的祸乱到她大老远带来一堆名贵饰物,再到她昨日无端对晏知微姻缘的迫切关注,晏知微不是傻子,多少也察觉出异样。
只是她不愿相信亲生母亲竟然是菩萨面蝎子心,久别重逢的第二天,她便迫不及待朝自己下毒。
还不是一般的毒。
晏知微抓紧手中的银钗,她验过的,又仔细闻过,都没发现破绽。如若不是恰巧对花生过敏,恐怕此刻倒在地上的,便是她晏知微了。
好笑,可笑!
晏知微脖颈泛痒,指甲划过皮肤,触到满串冰凉。
晏知微扯断胸前的珍珠挂坠。
爱她的时候,她是珍珠,不爱的时候,她是无用的鱼目。
世道如此,人心不齐。
既如此,也别怨她无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