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狗真好,遇到个好主人,汪汪几句,便享尽荣华富贵。哪像做人啊,上辈子造了孽,这辈子还要低声下气地讨生活。
惆怅至极。
祝隶稷的眉头却紧了几分。他重新拉开和知微的距离,缓缓道:“它死了。”
“我娇惯纵了它,见到人也没分寸,惊着了贵人,被打死了。”
祝隶稷眼睫翻动,灰败的脸上投下两小片阴影。
“你还有事儿吗。”他冷冷道。
知微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又阻隔在了俩人的中间,空气重又凝固,彼此相望无言。
“先休息吧。”知微叹。
——
天,不知何时发亮。
刺目的阳光惹得知微不自觉眯眼,清晨的山野寂静,只有风声和鸟鸣。
昨夜打的水已饮尽,祝隶稷烧退后便一直昏睡。
知微决意出洞再打些水,她顺着昨天的记忆往溪边走,刚绕过一块巨大的山岩,耳朵里就捕捉到一丝异响。
声响巨大,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了岩石。
知微一个激灵,瞬间扑倒在地,滚进旁边的枯草丛里。
追兵?这么快便搜过来了?
屏住呼吸,知微小心地从草丛缝隙窥视。
只见下方不远处,一个穿着破旧皮甲的身影正背对着她,蹲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,手里拿着一块棱角锋利的燧石,正用力敲砸着什么。
看那身破旧的皮甲样式,不像叛军,倒像是……山匪?
知微心头一紧,被追杀的经历仿在昨日。就在这时,那人似乎敲好了东西,直起身,有阳光落在他侧脸上。
浓眉,方脸,下颌线条硬朗,眉毛有一道寸许长的旧疤。这脸,知微脑子里“嗡”了一声,是在蜀郡边缘突袭过迎亲队列的“断眉”。
他怎么会在这儿?岭南、蜀郡、军营……难不成,蜀郡的叛乱有着王家的手笔!?
这样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。为何“断眉”要破坏迎亲,为何要狠下死守,他正是传言中与王家狼狈为奸的土匪头目!
所以,此番“断眉”出现在这儿,目的怕也不单纯,大抵是在为了确保暗杀成功,敌袭万无一失。
想到这儿,知微咬牙,浑身都不由得打颤。她此刻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只能先躲在草丛里静观其变。
“断眉”显然没发现她。
他敲打完毕,拿起那块被他用燧石敲出凹痕的薄石片查看,又弯腰在溪边摸索着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圆石。随着“咔!”一声脆响,圆石裂成了几瓣。
“断眉”捡起其中一块棱角锋利的石片,在手里掂了掂,满意地笑了。
他又在原地等了等,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。好一阵,他才拿着石斧转身,钻进了溪水对岸更茂密的林子里。
知微趴在草丛里,心跳扑通。她压下翻腾的思绪,快速跑到溪边灌满水囊,悻悻然离开。
回到石洞,祝隶稷已经醒了,靠坐在洞壁休息。见知微进来,他的目光在她沾满草屑泥污的里衣上停留了一瞬。
“你去哪了?”声音嘶哑,但精神了许多,那股熟悉的、冻死人的腔调又回来了。
知微不敢说刚才的际遇,只把水囊递过去,敷衍:“找水,省着点喝。”
祝隶稷接过,仰头灌了几口。知微很快调整好思绪,也饮过几口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