晴照见书房门打开,连忙迎了上去。
“小姐……”她见俞挽春神色不对劲,有些担心。
俞挽春见她如此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“无事,阿爹可没为难我……”
相反,今日之事却是颠覆她以往的认知。
她静静站在墙角屋檐下,明亮光线被阻挡,半张脸被遮在阴暗处,看不出情绪。
不知不觉之中想起幼时阿娘曾与她讲过的一则故事,讲的是她阿爹年轻时因性情刚直,遭人陷害下了牢狱,险些丢了性命,最后也是他福大命大才侥幸离开了监牢。
她那时年纪太小,听了也不知意味为何,也只当是阿娘编出的趣事哄她高兴。
后来知晓这非什么传奇趣闻,而是血淋淋的真实,险些成一桩惨案。
究其缘由,逃不过朝堂纠葛,清白不容于世,刚强势必易折。
而今日,便是心忧俞挽春步他的后路。
她浅浅一笑,语气轻快,“阿爹,那你未免看轻了女儿,女儿此次也算大难不死,是有福之人,我的命,还长着呢。”
那些片段在耀眼明媚的骄阳下缓缓变得稀薄直至消散,俞挽春终于再度抬起头,全身莫名轻松了些,心头最后的枷锁随着那句“放手去做罢”尾音消散,轰然坠地。
日暖浮光在她眼中抹开迷晕,荡漾出鲜艳的流光,俞挽春唇角轻扬,“晴照,令先前爹娘给我安排的那些侍卫速速来见我。”
……
沧海浩瀚,天光如沧澜云海,一道光柱直直向下撞去,却突兀地被一面无窗之墙从中横贯撕裂,唯有微微缕缕透过屋漏,倾泻一丝微薄光束。
“大人,崇德居线人传讯,近日将有异动。”
室内横一书案,黑衣执卷之人静默着,指尖悬于案上一卷轴,边缘早已陈旧泛黄,他指节微点,那书卷便向左缓缓滚动,彻底展开幅。
他缓声道:“我亲自去。”
本静候命令只等执行的暗使,闻言动作一顿,“是。”
“……大人,临沂所监伺之人……死了……”暗使忽然开口道。
他冷冷垂下眸,“按规受刑。”
待人离开后,目光落至案板,那横卷宽长占比极大,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,其上,充斥了密密麻麻的人名行列,光影暗沉,黯淡密集的浓墨之上,却见刺目的朱红从头至尾一笔划去,只余下稀零惨淡的几个尚未被朱砂覆去。
自遣人前去追查视踪至今,牵搭暗线顺藤摸瓜,逐一调查之下,大举收购田宅地券用以豢养死侍不过剩下朝中寥寥几人,如今那人已死,想来背后之人已然慌神。
至于下毒一事,他面无表情想着,果真是除了一个京兆尹仍旧不足。
这京中,尸位素餐之人太多。
……
“你也想吃糖葫芦?”
眼前的小乞丐看骨架应是七八岁左右,可是他看起来太瘦小,整个人干巴巴像根竹竿,浑身瞧着没几两肉,连褴褛衣衫都残缺显得宽大,挂在身上,便比寻常小孩还要娇小。
俞挽春给了铜钱,转身便看见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眼巴巴瞅着她,她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盯着她手里的糖葫芦串。
那小乞丐不说话,只垂下脑袋,却还是忍不住不时地悄悄抬起眼,俨然是十分眼馋。
俞挽春倒也管他到底如何想,随即又买下了一根糖葫芦递到他跟前,“吃吧,就当我请你的。”
小乞丐咬了咬下唇,皱起眉来,但还是慢慢摇了摇头,一道稚嫩童声软绵绵地响起,“……三伯说了,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……他会凶我的”……
俞挽春听到这声音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一个女童,她瘦得形销骨立,头发杂乱不堪,看不清五官特征,以至于俞挽春方才没有分清男女。
“……你三伯说得不错,在外的确不能吃外人的食物,那我给你几文钱,你自己去买一根来吃好不好?”俞挽春微微弯下腰来与她平视,随即伸出手,掌心朝上,将铜钱递到女童跟前。
女童却更纠结了,眉头皱得更紧,似乎有些犹豫,一双滴溜圆的湿润眼眸满是疑惑与不解,“为什么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