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柏书和卫清评皆是骇然色变。
卫清评霍然起身,连着语气都变了调:“老夫人呢?老夫人可在房中啊?”
那仆妇缩着身子,似是怕极了,支支吾吾地:“老夫人不在房中,但是。。。。。。司姑娘,司姑娘在房中啊!”
她慌慌张张地解释道:“老夫人原先吩咐老奴把司姑娘引至房中为她作画,偏生老夫人临时移步,老奴便请司姑娘在老夫人房中稍等,自去请老夫人,谁料待老奴搀扶老夫人回来,房中竟发了大火啊!”
司柏书闻言,脸色“唰”地一下苍白起来,他一把攥住卫清评的手,目呲欲裂:“卫兄,速速着人救火啊,小女,小女还尚在老夫人房中!”
“快!快!速速取水随我去扑火!”卫清评厉声吩咐仆从,随后转头宽宥着司柏书,“司兄切莫着急,我定当全力扑救,万不会让荷侄女有事!”
男席上顿时乱作一团。而燕扶青,早在那仆妇吐出“司姑娘”三字时,眸中寒光闪过,他抄起鞭子,足尖一点便掠上高檐,直直地冲向那浓烟之处。
飞檐走壁之时,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侧,恭敬道:“主子。”
燕扶青冷声道:“去查。”
“是。”
待燕扶青赶到,火势早已不可控,整座房屋皆被火海裹挟,早已吞噬殆尽!再无半分可救之地!那火焰携着浓烟弥漫开来,着实叫人窒息!
既玉匆匆赶来,瞧见眼前的画面瞳孔骤缩:“这才过了片刻!怎会烧到如此地步!”
燕扶青握着鞭子的手,青筋暴起:“这绝非偶然,定是有人故意纵火。”
“你莫不是要进去救人吧!”既玉瞧他这架势,明显是想冲进去,他冲上前拽住他,“火势这么大!你进去找死吗?”
燕扶青摊开他的手,回过头笑着拍他的肩:“伤了你来医治便好,死不了。”
“哎呦我的祖宗,真当我是华佗再世了!”既玉气结,眼见劝不住,只好退一步叮嘱道:“活着出来就成,只要活着,我总救得回来。”
燕扶青正欲扑进火海,忽闻有人大喊:“这怎的有位姑娘晕在这了,快来人帮忙!”
既玉率先反应过来:“诶!那不是司姑娘吗!”
话音未落,燕扶青腾起步子,飞身上前。只见司衣荷气若游丝地瘫在一片花丛之中,唇瓣灰败,更衬得那张熏满烟灰的小脸毫无生气,裙裾烧得焦黑,发辫散乱半掩着面。往下一瞧,竟有鲜血汩汩渗透出来!
燕扶青身形一晃,先一步上前,小心翼翼地抱起她,小姑娘软绵无力地瘫在他怀中,浑似失了生气的木偶,他低声喊:“既玉,救人。”
司衣荷被迷晕之后,不知怎的,没过多久便忽然醒了过来,却见周身火焰弥漫,被圈于方寸之地。滚滚浓烟呛得她几欲窒息。
恍惚间,她似乎又瞧见了那年冬日,母亲在火光中明明灭灭,对她们说:“要活着。”
不知何时,她的脸上竟早已经泪落如珠。
司衣荷额角冷汗不断,她忍着腿上灼灼的疼痛,强撑着一口气伏下身去,又撕下裙裾一角,拖着伤腿往茶案边上爬过去,堪堪够上茶案,她探手将茶壶取下,把布料浸透凉茶后紧紧覆住口鼻。
恰在此时,房梁被火烧断了根,轰然地砸向司衣荷,她就势向偏侧滚过,虽避开要害,衣衫却沾上火苗,瞬间燎开,她闷哼一声咬紧牙关,生生用掌心摁灭的那一小簇火。
忽见身后有一薄纱窗,司衣荷因滚滚浓烟,剧烈咳嗽着,伤口又因用力过度,不断往外冒着鲜血。她一步一步往那边挪动,终于攀至窗下,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脚翻上窗,余光竟在屏风处瞧见一烧焦尸体!
司衣荷心下骇然,哪还顾得上细看,拼着残力翻身下窗。
跌落下来时,她发觉不远处庭院角落的浓烟里,侧身站着一个身形劲瘦的少年,眸光隐在火焰之中,阴恻恻地盯着她,旋即又往后追去,似在追人。
司衣荷觉得他有些眼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