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那食物的香气,却像长了脚一样,固执地钻进她的鼻腔,让她更加心烦意乱。
晚餐时,谢聿怀换了策略。他没有再摆出丰盛的宴席,而是亲自下厨。
开放式厨房里传来煎牛排的“滋啦”声,还有奶油蘑菇汤在锅里翻滚的浓郁香气。
他甚至打开了音响,播放着一张舒缓的古典钢琴CD——是她最喜欢的鲁宾斯坦的肖邦夜曲集。
谢聿怀系着一条深色的围裙,高大的身影在厨房柔和的灯光下忙碌着,侧脸线条在油烟机的轰鸣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柔和。
谢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,听着那熟悉的、能让她灵魂安宁的琴声,闻着厨房传来的、带着“家”的味道的食物香气,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酸涩、委屈、一丝微弱的动摇……还有更强烈的、被他这种“润物细无声”的讨好战术所激起的叛逆。
凭什么?凭什么他以为放放音乐、做顿饭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?她偏不出去!偏要让他唱独角戏!
她甚至故意把蓝牙音箱打开,音乐的音量调大了一点,用死亡金属摇滚乐盖过了厨房里那些温柔的声音。
第二天,谢聿怀的“武器库”升级了。
谢遥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的、恼人的门铃声吵醒的。她烦躁地掀开被子,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边,透过猫眼往外看。
门外站着两个穿着某奢侈品店制服、笑容甜美的店员。她们手里捧着巨大的、几乎要挡住视线的鲜花礼盒——娇艳欲滴的厄瓜多尔红玫瑰,搭配着洁白的满天星和翠绿的尤加利叶,奢华又热烈。旁边还放着几个印着巨大Logo的购物袋。
“谢小姐您好!谢先生为您预订的鲜花和礼物,麻烦签收一下。”店员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。
谢遥盯着那束火红得刺眼的玫瑰,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。
红玫瑰?他什么意思?
用这种廉价的、象征爱情的东西来求和?用这种谁都能想到的方式敷衍她?甚至不如昨天?他还有没有点儿诚意了?
她猛地拉开门,在店员错愕的目光中,冷着脸,声音像淬了冰:“不需要。拿走。”
“砰!”门被狠狠关上,巨大的声响在楼道里回荡。留下门外面面相觑、一脸尴尬的店员。
门内,谢遥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胸口剧烈起伏。
她以为她会感到快意,可为什么……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闷闷地发疼?
傍晚时分,客厅的投影幕布悄然降下。谢聿怀没有询问,直接选了一部轻松治愈的动画电影。
他甚至尝试着隔着门板对她说话,声音隔着厚重的实木,显得有些沉闷和失真:“小遥,出来看会儿电影?新出的动画,听说……还不错。”
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、笨拙的讨好。
回应他的,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谢聿怀独自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,巨大的幕布上色彩斑斓的动画角色在嬉笑打闹,投射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光影,却照不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眸。
他沉默地看着,周身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他想发火,想质问她到底要怎么样,想把她从那个自我封闭的壳里强硬地拽出来。
可每每看到她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,看到她偶尔因为噩梦而惊醒时眼中残留的惊恐,所有的怒火都瞬间被浇灭,只剩下更深的无力和一种小心翼翼的、生怕再次惊吓到她的谨慎。
他不敢发作。
他怕自己的任何一点失控,都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只能将所有的烦躁、所有的憋闷,死死地压在心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