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遥微微侧头,看向她。
“不是那种外表的帅,”林语摆摆手,眼神认真,“是这里。”她点了点自己的心口,“经历过那些事……绑架、PTSD、药物依赖、还有谢聿怀和李承这两个神经病的感情……换个人,可能早就崩溃了,或者彻底依赖别人了。但你不一样。”
她顿了顿,组织着语言:“别人不懂你,但我知道,你……你没有被那些事情彻底‘定型’。可能别人觉得你一直很痛苦,一直都在封闭自己,但我觉得,你内心深处,好像总有一部分是自由的,是不属于任何人的。谢聿怀也好,李承也罢,他们都想抓住你,想让你成为他们的,可你……好像一直在他们掌心之外的地方。”
林语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,带着她特有的敏感和直觉:“我总觉得……你和我们这些‘普通人’不太一样。你天生就该是钢琴家。你经历的这些黑暗、痛苦、还有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……虽然它们现在困住了你。但也许有一天,你经历的这些,会变成你重新理解这个世界、表达自己的源泉?我总觉得……你总有一天,会重新坐回钢琴前。不是为别人,是为你自己。”
谢遥静静地听着,窗外的浮华世界在她眼底流转,她指尖轻轻划过玻璃,映照出复杂难辨的情绪。
羡慕“普通人”的平淡生活?是的。
她无数次在药物的依赖中,在噩梦惊醒的深夜里,渴望过那种没有惊涛骇浪、只有柴米油盐的安稳。上学、上班、恋爱、结婚……争吵,和好,为了普通的事快乐、烦恼,那是一种对“正常”的、近乎本能的向往。
但对于林语说她“不一样”,说她的经历或许会成为未来的灵感源泉,甚至预言她会重新弹琴……
谢遥没有立刻反驳。
她只是看着窗外那永不停歇的黄浦江面,看着江面游轮上的来往游客,还有岸边纷杂的人群……
她突然感觉到一阵茫然。
显然,她不属于外面那个“正常人”“普通人”的世界,也不属于里面这个“大小姐”“纸醉金迷”的表象。
更不属于那个曾经的,“天才钢琴家”谢遥。
如果一切都被剥离,那站在这里的是谁?
如果注定无法风平浪静,那她……归属何方?
如果她能重返聚光灯下……她能熬到那一天吗?
沉默良久。
眼泪早已哭干了,心底也只剩一种干涸的、毫无波澜的麻木情绪。
她抚上自己的心口,像在探查一具尸体。
“……也许吧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种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疏离,仿佛谈论的是别人的命运。
她没有承认自己的艺术家宿命。
但也没有否认那份对自由和表达的、近乎本能的渴望。
她抽完这支烟,抬手,又点燃了一支烟。
烟雾再次升腾,她将自己寄存于那一小片虚无缥缈之中,一根又一根地抽,只为了让身心暂时被视觉所牵引,从而不去回归本身的彻痛和真空。
这一次,林语没有阻止她,只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,一起凝望着窗外,直到夜色转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