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,“知道了。你自己在那边,好好休息一阵子。”他顿了顿,“过段时间,我去看你。”
这一次,谢遥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抗拒或沉默。她只是握着手机,脸颊的热度还未完全褪去。没有拒绝,也没有明确答应,她只是含糊地、带着点鼻音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相持了几秒,她突然想起来什么,瓮声瓮气地命令他:“把我的卡解冻了。”
“嗯。”
顿了顿,她又说:“你自己去给我买十只jellycat,录视频过来,不许让别人帮你买,不许买丑的,然后寄给我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谢遥又下定决心般亮出最终决定:“这个月……你不许过来。”
她听到谢聿怀下意识地提嗓,似乎想说什么。随后,他又沉默了。
“行,”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,“只要……对你好。”
谢遥再也受不了这暧昧又僵持的氛围,草草挂断了电话。
休息了两小时。
谢遥的指尖继续在手机通讯录里滑动,最终停留在一个久未联系的名字上——王若贤。
他是她在附中时期最好的朋友,一起骑机车、一起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,转头去韩料店吃烤肉的“饭搭子”,也是同样被称为“天才型”选手的钢琴主项,还是她作为小提琴副项的固定钢伴。
后来王若贤去法国留学,以谢遥以前对他的了解,他那么桀骜的一个人,应该选择走演奏家这条路线了。
没想到再后来联系他,发现他出国参加了一圈比赛,成绩倒是不错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回了天津,选择在音乐学院当老师,自己平时没事干,就开了个琴行,带几个学生。
电话拨通,响了几声后被接起,传来一个温和而略带惊讶的男声,带着一点天津口音:“喂?谢遥?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?”
“师哥……”谢遥的声音带着沙哑,“我……在天津。有点……关于音乐的事,想……找你聊聊。方便吗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。
王若贤声音立刻变得沉稳而关切:“在天津?当然方便!你在哪?我在河东,刚下课,你现在就过来!”他报了一个详细的地址,语气干脆利落,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“好……谢谢师哥。”谢遥低声道谢,挂了电话。
她裹紧单薄的大衣,随手拦了辆出租车,报上地址。
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盖着白雪的老洋房门口,挂着“若贤音乐教育”的木质牌匾。
谢遥推门进去。
一进门,玄关处立着一尊猫咪雕像,套了一件童装毛衣,眯着三角眼,似笑非笑地欢迎客人。迎面看到的是一面乐器墙,都是王若贤的收藏,提琴、吉他、贝司、各种铜管乐器……应有尽有。
洋房一楼的主要房间是布置得极其温馨的客厅。酒精灯壁炉里火焰烧得正旺,沙发上盖着迪士尼卡通风格的毛毯,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垫。墙上钉了两排书架,放着他的“爱书”,各种类型的都有。
窗边摆着几盆多肉植物,玻璃上结着冰花,散发着幽幽的寒气,却衬得屋内更加温暖舒适。
王若贤正站在客厅一角,一架三角钢琴旁整理乐谱。
他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,身形清瘦,戴着一副细边眼镜,气质温润儒雅,眉宇间却透着艺术家特有的敏锐和一丝不羁。看到谢遥进来,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,快步迎了上来。
“遥遥!”他上下打量着谢遥,眉头立刻蹙了起来,“你这脸色……怎么这么差?快进来坐!”他声音温和,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。
眼前的谢遥,苍白、消瘦、眼神空洞疲惫,裹在过于单薄的大衣里,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芦苇。
这与他记忆中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、眼神里带着天才少女特有骄傲与倔强的师妹,判若两人。
他引着谢遥走上二楼。最大的房间是他的私人领域,迎着窗户的方向,有一家贝森朵夫钢琴,旁边立着一把他的小提琴。
房间里还摆着一张书桌,桌上散乱着电脑、乐谱、switch,还有几张游戏卡带。
前面是一张沙发,正对面墙上挂着液晶电视,电视柜上摆着一套价格高昂的音响和ps5主机。
王若贤让她在柔软的沙发里坐下。他转身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,“先喝点水,暖和暖和。外面冷,你穿太少了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,更多的是担忧。
谢遥捧着温热的杯子,指尖汲取着杯壁传递来的暖意。
她小口喝着水,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组织语言。然后,她开始断断续续地、艰难地讲述起来。她没有提及谢聿怀,没有提及李承,没有提及那场绑架,没有提及那些纠缠不休的爱恨情仇。
她只谈音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