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孟津皱着眉头,下意识以为是朱殷又在他娘面前编排:“孩儿不是替她去买衣裳了吗?”
闫琼花着吴孟津去买衣裳也是推三阻四,知道朱殷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这才去了。
闫琼花举着书欲要再来一下:“这是你该做的,人家女儿家,背你回来,你还有理了。”一下子气急,急火攻心,到底年纪大了,连咳几声。
“娘我去还不行吗?”吴孟津纵是再不愿去也连忙答应道,站起来替闫琼花顺气。
朱殷不想再睡,从仓里拿来些墨和纸,照猫画虎,学写字。
字在纸上爬来爬去,该是正腰挺立的也匍匐在地上。
那边闫琼花教训吴孟津的声音犹如河东狮吼,朱殷听得幸灾乐祸。
门外狗应景地吠叫了几声。
俄而,叩门声,亦声声震耳。
“请进。”念及吴孟津去帮她买新衣,现下又来道歉,朱殷好脸色看他。
瘦瘦高高的影子覆盖住宣纸上的鬼画符,吴孟津看了眼她写的字,嗤笑两声。
吴孟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,搁在笔架上,嘴上却对着窗外高声喊着: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。”
这一声是喊给闫琼花听的。
吴孟津转头笑意凉薄:“浪费笔墨。听说你称作是我恩人?”
“难道不是吗?从福神庙离这少说也有好几里。”朱殷又拿过他刚才夺走的笔,正着脸色专心写字。
吴孟津冷哼一声,压低声音:”你既翻了旧账,那我便与你好好折算清楚,也让某人把恩人的名头做得心安理得。”
他伸出自己重新绑了绷带的的左手:“大夫今日说这针线缝得太差,得拆开来重来,我且算是扯平了。”
“你为你的浪荡自由,强拉我订约,但我得提醒你,你上一个允诺还未告成,就想再立。”
“我爹做的是庄湖渔业,现在还在外面顶着灼心烈日;我娘在家织布,她腿脚不利索,我家虽比不得那些缺衣少食的人家,但每一分钱都是我爹娘凭辛苦挣来的,而你呢?只知饱食终日,待在这个家里坐享其成,白吃白喝,啃我爹娘的老。”
朱殷才住一日,就遭人指着头梁骂,她成了吴家的蛀虫。
不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指责,只是从昨夜到今时,从她入睡到用饭穿衣,大娘待她很好,她头一回有人这么悉心照料,大娘仿佛就在眼前抚着她的头。
在仙翁洞的时候,大家各自修行,她一个人年纪尚小,根本没人陪,后来她养成了心思飘飘的习惯,不是想去其他仙山喝茶交友,就是一个人伤春败秋。
福神点她,多愁善感,到适合做一个凡人在红尘海里烫一烫,灼一灼。
“你有手有脚,要是有良心,就不该承下这不该承的恩情。对了,你该把你自己放在正确的位置,寄人篱下,话我点到为止,你自己好自为之。”吴孟津说完就拂袖而去,没有半分顾忌。
原以为吴孟津替她买衣裳是同她各自退让,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。
心思不在纸上,笔半天搁在手里,上面的墨快干了。
她两拳紧紧握,僵在衣裙上。
不知道是不是手心在流汗,竟有些闷热潮湿。
不就是月供吗?我出去赚就是了。
赚的第一笔给大娘,我承大娘夫妇的恩,怎么就承不下了。
朱殷气急败坏地踩地出门,看见闫琼花踩着织布机,手上灵活地穿着梭子。
“小桃,要出去啊。”闫琼花见她要出门,热心询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