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鼓喧天,李氏布坊门口着人开道噤声,架起十米见方的大台子,在闹市里硬生生开辟出一方与天同静之地。
路过的行人并未听闻今天西街的李氏布坊要操办什么大活动。
婢女替朱殷整理着领子。
朱殷面上做着鬼脸,手实际上抖得厉害,这舞剑还是吃百家饭学的,这边会一点,那边会一点,但都没学精。
李思茵在旁边按住朱殷的手,手也在抖,学着朱殷做鬼脸:“紧张吗?你怎么不紧张。”
李思茵谈不上后悔,毕竟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情,但要是这次没成,自己可真是人财两空了。
不由她想,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。
稠密的深蓝向下浸入,最后一层,不太耀眼的,抹着灰的橙红泯灭了短暂的。
五六个乐工摆开架势。
玉笛飞声先行,一缕悠扬,恰似归舟返航,是迫切,是战战兢兢。
“该上去了。”李思茵终究是把希望押在朱殷身上。
朱殷只梳了一个单髻,踏上台,背手提剑站定,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。
台下有人嘲她:“拿剑的是姑娘家啊!”
再是偷懒,神仙指缝里漏出来的时间也不乏数十年的苦练。
群乐响,朱殷嗤笑一声。
她单足点地,飞身空旋,秋波裙摆在空中流离顿挫,背身鲤翻,纤手支地,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。
旋身跌步,无边波浪拍天来,剑亦可为双棍。这一式施的是——武德星君豪饮之时所创的摇棍。
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,朱殷掷剑高悬,花袖翻落。这一式,学的是普化天尊布雷时的惊天雷。
台下众人惊呼!
“那剑就要坠落!”
铜青剑穗通了人性般,搅动面纱清影。
剑止乐停。
乐中的离人亲眼所见怨妇自缢,悲泣到无声,歌将奏向高潮。
惊鸿艳影,此时无声胜有声,这一刻的暂停,台下贵客们的目光很难不去驻足朱殷身上的着装。
朱殷这一身桂色鲤纹褶裥裙是李思茵铁了心要卖的,是她日日夜夜冥思苦想,亲自设计的,她的心血此刻就在朱殷身上发光发亮。
李思茵不禁跳起来台下高声赞扬:“不是说不会吗?舞得这般出彩。”
剑收,怀中剑花乱坠。
那是离人数不清的清泪;剑尖轻挑,那是离人怀抱逝者的巨颤。
太上老君曾言:“有无之相生也。”朱殷不解,但融于剑中,持剑手刚,无剑手柔,太极乾坤,自在恣意。
朱殷以此结尾,云剑飞额,终饮剑。
离人向死而生,乐终。
李思茵适时上台,带着一群人上去撒花,台下众人还沉浸其中。
“好!好!”贵公子们争着给朱殷递缠头。
这一展示哪有卖不出去的理,闺阁的姑娘家们早就拥着李思茵去问价。
僧多肉少,存货轰然抬价。
“别急,别急。”李思茵开始介绍自己要卖的衣裳。
李氏布坊在西街,和其他街消息互通,但消息传着传着就歪了,最后竟变成李氏布坊请了别的郡的花魁舞剑。
其他街市的人纷纷往西街赶。
人声鼎沸处,一辆华贵马车隐没逆行,先前车中人拂开珠帘,痴痴地看了朱殷许久,同车内另外一人评道:“虽说人不通曲意,谪仙人之姿啊,倒是最后撒的花瓣俗了,俗了也没什么看头了,是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