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蔺安张了张口,想解释些什么。
但最终还是闭上。
她其实也说不明白自己怎就这么做了,明明没什么好心虚的。
仅仅一炷香不到的时间,先前激烈讨论的马车竟变得一片平静。
她低下头,虚虚盯着大腿上摊开的手心。
果然,本就没好多少的伤口又被长甲压出了几道红痕,新伤旧疤,一下齐全。
静谧的环境中,一旦发出什么动静都过分明显。
苏蔺安听见有衣袖摩擦出阵阵细碎的声音,应该是裴翊,他似是动了动身体。
紧接着,是陶瓷质地放到桌上碰撞出的清脆声响,伴随而来的,还有草药磨制后的独特味道。
有不听话的光线从车帘的缝隙中钻入,带来阵阵热意。
“这是昨晚的膏药。”他淡淡补充:“天气渐暖,伤口易感染。”
“还是早些痊愈了好。”
苏蔺安掐了把大腿,抬眼望去。
裴翊眼神平静,眉眼间看不出一丝算计的痕迹,手边还立着那瓶刚端上来的膏药。
但这半月的接触下来,她却根本不信这人真能有这么好的心。
“早已好的七七八八,这膏药便不必了。”苏蔺安挽起鬓边垂落的发丝,婉言拒绝。
裴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子的食指停下,身体骤然朝前倾了倾,熟悉的墨香味更重了些:
“这膏药效果竟如此好,仅一晚便能到此种程度?”
男人俊脸像是被放大了般一下现于眼前,表情中的各种细节被苏蔺安看的一清二楚。
他神情温和,只是说这话时眉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,眼神极认真极带有压力地盯着她。
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了怀疑。
她恍若未觉,重重点头:“是,倒未料到这膏药竟如此厉害。”
裴翊嘴角勾起个不善的弧度,坐回原处,停顿下的食指又重新点着桌面。
“是吗,我看看。”
苏蔺安脸上灿烂的笑意一下顿住。
这人一直要揪着伤口不放,定然不对劲。
她拒绝的想法更加坚定。
又将手往下藏了藏,苏蔺安道:“我的伤口我自然清楚,怎需大人查看。”
似是没料到她的态度竟如此坚定,裴翊沉默须臾,轻吁气,第一次在她面前放软了语气:
“此行虽有李太医,但终究比不得京城草药充足,如若感染受的罪可不小。”
他看起来非常真挚地、为她着想般道:“将药抹了吧。”
苏蔺安看不明白裴翊。
前半旬,他怀疑自己的身份,见缝插针就试探自己。
若说自己出了意外,谁最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