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登上了一艘正要启航的船。
身上穿着带血的衣服,像个亡命之徒,所有人都不敢接近我,站在甲板上,正前方是漆黑无尽的大海。
我知道自己应该离甲板远一些,但是,当我看向船头划开的水面,小小的被破开的浪花,一切似乎有一种魔力,让我萌生一种可怕的好奇,如果我落入水底,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?
也许最好是有个浪打过来,或者这艘船不小心撞上点什么东西,这样我就不用为自己的跌落负责,对,最好是这样,我应该离栏杆再近一点,说不定真的会有一个浪,说不定——
“嘿!”一只很重的手拍在我的肩上,是个船员,“别靠那么近。”他说。
就在这时,我的口袋传来了震动,我的手机,对,我的手机还在兜里。透过四分五裂的屏幕我看清了那个名字——赛琳。
我接起了电话。
她似乎讶异我的响应,小心翼翼地又慢又柔地喊我的名字,“昆西,是你吗?”
“赛琳。”
“你,你在哪?最近过的怎么样?”她问。
我没有回答,沉默了几秒说:“赛琳,我是一个虚伪的人吗?”
我的右手还在抖。
“不,”她很快地说,而且似乎已经心有灵犀地感觉到了什么,“昆西,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友善的人。”
“什么样才叫善良?怎么样才算邪恶?这一切的标准是什么?你怎么判断我到底在想什么呢?万一我做的和我想的截然相反怎么办?”
“昆西,伪善的人不会这么问。”
“如果我杀了人你会原谅我吗?”我说。
“你在哪昆西?”
“赛琳,如果我杀了一个人你会不会原谅我?”
“昆西,你怎么了,告诉我你在哪?”
我妥协了,低声骗她道:“我正要去海岛写生。明天一早就画。”但我没有放弃那个问题,“赛琳,回答我。你会不会原谅我?”
“你不会杀人的。”
“如果我杀了怎么办?”
“你不会,昆西。”
“为什么?为什么我不会?为什么我不能,为什么我不可以——你不会原谅我对不对。”
“昆西,不要讨厌自己。你不会杀人的,永远不会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几乎已经泪流满面。
“因为你不允许。”
“如果我做了坏事怎么办?如果,如果我对一个无可救药的坏蛋产生不应该的感情怎么办?”
“说明他的身上有你理解的地方。”她在不安地吞咽。
“我变坏了怎么办赛琳?”
“不要怕。”她的声音颤抖着,“不要怕,妹妹。”她说,“我会守在地狱的门口,在你走入那扇门前就找到你。”她哽咽了,我不该让她难过,我不该让她为我难过,我——
“昆西,”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来,“答应我,无论发生什么,不要丢下我。”
赛琳,我多想告诉她,我多希望我能继承我们母亲身上的那种人性特质,她的厚颜无耻和目中无人。
或者就像凯厄斯,如果我有他一半的残酷专制,近乎武断地信任自己,事情也许就不会这么令人痛苦。我讨厌他,同时也嫉妒他。我就是被这样的人吸引。赛琳,我病了,我终于接受这个说法。
下了船后,我站在原地,血液又开始在体内静静循环。我看着面前的一片森林,慢慢的动了,我向前走,有人告诉我,穿过森林就会看到一块露营地,那的老板通常会接待流浪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