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怎么能这样!我往返天堑关几回,从未听过蛮夷税一说,官爷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。”婧娘忍不住插话。她的确柔弱,可救命恩人遭到这样的欺瞒,她委实做不到视而不见、听而不闻。
令婧娘重新排队的那个官差听到动静,他把放在香喷喷猪蹄上的目光移到杨洛云一行身上,拧着眉看向婧娘:“哎,你怎么不去后面重排,是没有听清我的话么?”
他似乎是天堑关审查官差的上司,见他过来,坐在椅子上拿着毛笔要求交税的那个官差立刻起身,恭恭敬敬让座。
杨洛云先前就在仔细看着那本随意翻开的册子,官差认为滇南来的马帮人必定不识汉文,毫无顾忌地大剌剌敞开着,还将其佯装官文税收条例。
可他没料到,杨洛云会多族语言文字,汉文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云岭十八骑”掌控着通往南亚、吐蕃,甚至西域部分地区的茶马古道命脉,身为少帮主,汉文读写是必不可少的技能。
册子记载的并非所谓税收条例,而是婧娘欲要前往寻夫的黑水寨同天堑关官差往来的账本。
那审查负责人舒舒服服落座,听完下属禀明蛮夷税一事,满意地点点头。又见婧娘似乎与杨洛云一行相熟,便不再揪着重新排队之事不放。
看透两官差贪财好色、恃强凌弱的本性,杨洛云灵机一动。
她转身走到马匹跟前,在鞍架右侧的竹篓里翻了翻,拿出两块茶膏,换上一脸谄媚的表情弯腰递上。
“两位官爷每天都在这风吹日晒的,实在辛苦。这是我们马帮最名贵的茶膏了,就连陛下宫中都难得几块。”说着,杨洛云朝玉京城方向拱拱手。
继续情真意切道:“咱小小马帮利润有限,十两银子实属天价,那是我们多少年都赚不到的价钱。您二位能否通融通融,减几成税银……或者,先看看这两块茶膏如何?”
两个官差早就心痒难耐,听说皇帝都难得的茶膏居然可以给他们使用,恨不得眼珠子都钉在茶膏上。
婧娘看着杨洛云的动作,又听闻茶膏如此珍贵,正欲开口劝阻,白露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,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。
身后马帮几人从杨洛云上前献茶膏开始,就已经知晓他们的云主又要使鬼点子了。不约而同握紧缰绳,敬候云主佳音。
两个官差欢欢喜喜地接过茶膏,又听杨洛云说其味道独特,迫不及待地取出一小部分放入热腾腾的茶碗中。
杨洛云一个劲地吹着茶膏功效,二人一边听一边用扇子扇凉茶汤,恨不得即刻享用。
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,两人前后端起杯子,满足地豪饮。把茶水喝出了高级酒酿之感。
玉儿还沉浸在洛云对茶膏功效的讲述中,她崇拜地看着洛云,对一旁的阿吉说:“这个姐姐可真厉害,你们的茶膏也厉害!”
阿吉自信地拍拍胸脯:“那可不!我们云主对货品的功效了如指掌,任意一种货物都可以张口就来。和其他商队谈价格,她凭借一张嘴,坑蒙拐骗,能生生把利润提高一半。”
阿木叔听闻,照着阿吉脑袋就是一巴掌:“胡说什么呢!云主从不坑蒙拐骗,我们讲求的是诚信经营。”
“那刚才云主还说连陛下都很难尝到……”阿吉嘟囔着,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这是特殊情况,要学会特殊对待。况且现在又不是正经谈生意。”阿虎补充。
看着两个官差将茶饮尽,杨洛云狡黠地伸出手在二人面前晃了晃。
见两人慢吞吞起身,一步三摇地走向她。洛云抓住时机,一手将桌上的黑水寨往来账本揣入怀中,一手控住缰绳,翻身上马。
阿吉飞快地将剩余茶膏收回鞍架,抱起玉儿放在马背上,自己上马坐稳,将小姑娘保护好;白露扶着婧娘爬上马背,坐到自己身前;其余几人也立刻整装。
杨洛云一马当先,驾着马从两个官差中间驰过,顺势朝两人各踹了一脚。又引导着马跃过木制栅栏,朝关内疾驰而去。
身后几人如法炮制,指挥马匹顺利进关。
关口引起一阵骚动,杨洛云冲着迎面而来查探情况的几个小卒高喊:“官差大人晕倒了,快遣人救治。”
在小卒反应过来前,众人早已打马驰远。
天堑关内的马帮驿站,婧娘不可置信地捂了捂自己的耳朵:她没有听错吧?杨洛云给官差的茶膏里竟然含有致幻菌!
“所以,他们突然手脚不听使唤,甚至手舞足蹈,都是因为中了致幻菌子的毒?”婧娘再次出声确认。
她知晓滇南的山珍有食用风险,却没想到还可以掺进茶膏中,更没想到杨洛云竟敢给关口审查的官差吃。要知道,能在汉人关卡负责审核,多多少少和地方府衙有些联系。
“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吧?”婧娘担忧地问。她不是担忧官差,像这两个仗势欺人的家伙早该遭报应,只是怕这么做会牵扯杨洛云一行。
如果因为两个败类受到处罚,实在不值得。
洛云只是轻笑,白露接话道:“他们无碍,最多就是看见几日小人人,需要卧床静养罢了。那官差上司太胖了,趁此机会帮他减减肥,有利于健康。”
众人听罢笑作一团。
洛云思及婧娘的目的地是黑水寨,默默握紧了怀里的账本……